第9(1 / 2)
姜浔重新拿起筷子,闷头吃麵。面馆里被按下暂停键的交谈声,喝汤吃麵的吸溜声,终于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心安。
田云逐吃不下多少东西,但是很怕让姜奶奶看到自己浪费食物。就这么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把碗里的面都吃了。坐到车里没多久,就开始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幸亏姜奶奶也累了,没再拉着他东拉西扯。
他脱力地把头靠在椅背上,暗暗挺直了脊背。胃里像塞进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细小的晃动都成了漫长的折磨。田云逐攥着手指,一动不敢动。
万幸的是,从面馆到他暂住的旅舍只有短短几分钟的路程。田云逐忍耐着等车停稳,忍耐着道了谢,然后急匆匆地进了旅舍大门。他直接衝进一楼大厅的洗手间,躲在角落的隔间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田云逐虚脱一般从隔间里走出来,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扑了几把冰凉刺骨的水。双手抵着洗漱台缓了一会儿,没敢看镜子里自己惨淡的脸色,扭头走了出去。
谁知一出门就被一身黑衣的高挑身影挡住了去路。姜浔正靠着走廊的墙壁抽烟。他对面四四方方的玻璃窗敞开着,光泻进来,风也涌进来。冷风将烟雾吹散在他身后点缀着暗纹的银灰色壁纸上。本该是最放松的时刻,他的眉头却紧紧蹙着。
经过自然调和的光影,格调显得很高级。姜浔站在那里,身材比例完美,帅气得像海报的拍摄现场。看着这样的他,田云逐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
听到响动,姜浔下意识微微侧过头来,目光却像没有焦点,隻分了一些余光给他。
“不舒服?”
田云逐拿不准姜浔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因为他,不过这句话确实是对他问出的。
“没事儿,可能有点儿水土不服。不过,肯定不会影响明天出发的!”
田云逐脸上还在滴着水,用手抹了两下,有些狼狈地解释了一句,又对姜浔问道:
“你怎么还没走?”
“来跟你确认一下明天的行程。是你突然下车走了。”
“对不起……”
田云逐回答得很诚恳,态度也端正,可姜浔见他这幅样子好像更加烦躁了。
“找个地方细说吧。正规旅行社的向导带人,出发前要报价签合同,有很多事情需要确认清楚。”
姜浔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对着面色惨白如纸的田云逐谈什么报价,谈什么合同。
明明,明明有那么多急于问出口的,有那么多快要压抑不住的。千回百转,随着香烟吞进肺腑,最后只能狠狠过滤吐出一些可以说的,可以问的……可是随便些说什么都比这些来得更有营养,也更加迫切。
可能,冷冰冰才是这里该有的温度。
漠河这地方的夜晚,漫长到不可思议。远山和白桦林长久地笼罩在风雪和暮色之下。可这本来就是他原本该有的生活,他早就习惯了的。
事到如今,他已经很少想起漠河以外的生活了。曾经有过的青春,校园,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理想,也曾在梦里扼住他的咽喉。可是现在,他甚至很少在深夜有梦可做,也很少想到他自己。
如果一定要说,那么他觉得,一切都像是被冰封住了。像是困在冰下的一尾鱼,僵直着身体艰难呼吸,心臟隔着厚厚的冰层缓缓搏动。
他懂得怎样维持体力,不动不死,懂得怎样熬过漫长的冬季。
可田云逐却偏偏在夜色深处猝不及防闯了进来。
破开了某处不为人知的缝隙,带着刻意掩饰出的轻松,闯进了他的视线。久违的饱和空气,像是戒不掉的瘾。隻尝到了那么一丁点,就已经令他再也难以忍受如同困兽一般的窒息。
田云逐却对一切无知无觉,仍旧笨拙地在他面前演着戏。
他越是这样,姜浔浑身就越是憋了一股劲儿。原本打定了主意,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能跟自己演到什么时候,没想到越来越沉不住气的竟然是他自己。
又沉默了一会儿,姜浔彻底转过身来,微微弯下腰,逼近田云逐,挤走他们两人之间不安的空气。
田云逐惊得后退了一步,他的睫毛上拢着的一颗颤巍巍的水珠,终于在姜浔眼前直线坠落,摔得粉碎。
姜浔向前伸出夹着烟的那隻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距离田云逐的脸只有咫尺之遥。
烟雾呛得田云逐低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没,没关系吗,姜奶奶还在车里等你吧!外边那么冷……”
那条手臂最终越过田云逐,将烟头捻进一臂开外的垃圾桶里。
姜浔在田云逐背后呼出最后一口浊气。
“你究竟要我怎样?”
那声音又低又沉,一开口就被风吹散了,让田云逐怎么都听不真切。
“什么?”
“明天上午九点,我来这儿接你。”
说完, 他往田云逐手里扔了个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