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妻难追 第60(2 / 3)
这一招障眼法果然奏效, 闽人上山冲锋的两万人终未能在这夜结束战事, 他们只以为误判了楚军的实力, 因怕中了埋伏,是以暂时在中麓山坳外扎营下来。
对峙断断续续地一直到了除夕前的黎明。
一处暂作主帐的山洞里, 赵冉冉靠坐在石壁上,听着瞿副将来报。
北麓那处悬崖下有一涵洞,曲折幽深,却能直通钱塘江边那一大片芦苇丛。
因那处看似绝地,江边的出口也极为隐蔽, 是以一直未被闽人发现。
他们刻意将围剿引至中麓山脉, 便是为了遣人去摸索这一条密道。
如今生路已通, 军中仅存的两千人里,也自发分作了数类, 那些家眷在两京的, 已有百余人借道山崖逃了出去。
“将军, 今夜您就跟周荥走, 老夫反正孤寡一个, 明日我领着人去降。”
段征扫了眼石壁旁靠坐的人, 黯然颔首, 又虚着声同他商议了番,末了, 瞿副将似是哽了声, 郑重抱拳领命而去。
外头山火还未熄尽, 一股子冷风混着焦木的气味被吹进洞里。
“去外头透透气吗?”她扶着湿冷洞壁起身,温声朝他一笑,便当先稳了下晕眩迈步出去。
段征点头,他体质好动作倒还利落,当下跨好长刀,两步跟上前就去握她的手。
就这么四十来天,她同他笑的次数,倒比这三年加起来还多些。
两个人在洞门前挨着立了会儿,约莫是四更末的样子,天边若隐若现地起了一丝儿光亮。
他忽然说:“前头山崖上看日出最好,你倒还没见过,管他明儿如何,离着不远,我带你去瞧瞧。”
两个到的那处山崖时,那一线光亮便连成了莹蓝的一大片,幽冥粲然,倒已是十分壮观了。
碧空无云,崖边虽冷只没多少风。赵冉冉同他寻了处巨石面朝崖下苍茫而坐,她拗不过他,仍是多披了件他的军袍。
“好冷啊,听说南洋没有冬天,只分了雨季旱季两时,瓜果尤其多……你这样聪慧,到时我教你经商,你若不喜欢,开一家酒楼也好。”
“听你说的那两句南洋俚语,饶舌得跟鸟语一样。阿姐,到了那处,我就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了,连话也说不好,你要怎么对底下人说起我呢?”
絮絮说着,赵冉冉苍白的脸上浮出些稀薄红晕。这一场劫难里,她受了他无微不至的顾念护佑,其实心防早已经撤了,不过是时局不对,尚未及点破认清罢了。
段征说了两句,倒也就安静下来,他一反常态地缩了身子去她肩上,他身量高大,却好似雏鸟般硬是要缩靠到她肩头,便有那么两分好笑。
可是他两个谁也没笑,只是依偎着去看崖下渐明的林木沟壑。
就那么静默了二刻,段征忽然起身朝一丛矮灌边走去,一面走一面疑惑道:“那像是山药的苗叶。”
果不其然,在天光乍亮的一瞬,他‘镗’得一声扔下匕首,回身颇欣喜地将一株带泥的山药根举了起来:“竟真的剩了一株。”
碓石架木引燃,他手上动作娴熟,一会儿的功夫,被串在枯枝上的山药便被烤得散出食物诱人的清香来,不过小半截的样子,肉质却瞧着粉糯洁白。
看着他弓着脊背,小心翼翼地转动枝干,赵冉冉也去那片灌木丛边寻了寻,一无所获后,她起身朝崖边走远两步,声音有些飘渺:“这些事,你从几时会的?是你阿娘教的吧。”
“也记不清了,小时候好像阿娘一直忙着接缝补活计,昼夜都要赶活做,那生火造饭不挣钱的事,自然就得会做。”
挪开山药棍看了眼色泽,他像是想起了些什么,有些好笑般地又随口说了句:“真要论起来,我那时候,人还没灶台高,垫个破马扎,就能扑在锅前添水下面了。”
赵冉冉沉默,及至微烫的山药隔着衣襟递到眼前时,她忙摆手坚决道:“这两日你比我吃的还少,仔细夜里出差错。”
“我饿惯了,有分寸。”他冷着脸,比她更为坚决,略吹了吹山药便递到她嘴边,“今日分最后一次吃食,到时尽够我吃的。”
她并不信,只将口鼻都紧紧闭着,尽力不去看近在迟尺的食物。
僵持了一会儿,他忽然佯怒着起身作势欲扔:“瞧着像有些微毒的品种,稳妥些还是算了。”
她赶忙拉住,从他手上抢过山药,就那么胡乱朝嘴里塞去。
“慢些吃,里头芯子还烫着。”
旭日照彻长空,又是一个无云的晴日,往回走的时候,便瞧见本该积雪含霜的中麓山脉,了无生机的是一大片焦黑。
脚下山路崎岖难行,走着走着,赵冉冉便有些力不能支,连着歪了数次身子。
“上来,我背你回去。”不容置喙的语气,他在她跟前蹲伏下去,觉出她的迟疑后,又背着身子说:“出来的久了,该快些回去。”
因恐误事,也是实在有些力竭,赵冉冉叹了声还是依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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