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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结果的时间漫长到唐心觉得病房外的树叶都要开始黄了,但实际上只是短短一周不到。心情倒是一天比一天紧张激动,连路江北有天结束时都问她:“看来结果不错?”
目前来看进展得确实不错。每进入检查室一次,就意味着配上的可能性增大一分,之前唐果从来没有走到过这里。
最后一天结果出来之前,她和唐果坐在住院部楼下的长椅上,大中午的各自叼着根冰棍,看人。
很久之前,她第一次陪唐果做完透析后,两个人也是像这样坐在这里,唐果突然问她人生的意义。
当时她说:“人生的意义在于,你自己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然后发现它。不管结果是什么。”
唐果问她:“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她说:“还没有。”
她说谎了。
其实她当时就已经觉得,人生是无意义。
金钱、权利、知识、健康......固然拥有是最好的,但好像没有也行。
人生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随时都可以结束的单机游戏,也许藏在迷宫最后的是沉睡的帅气王子和大笔宝藏,但她从开始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闯关者,哪怕前方一片坦途鲜花盛开。
在人生这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单程旅行里,只有感受是真真切切烙入大脑,不会离开你的东西。
它们如影随形,刻烟吸肺,也有的可能你快几乎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然后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被突然攻击,被迫积极地回忆过去。
它们将你塑造打磨,或锤炼如钢,或用力碾碎如纸屑尘埃。
可惜她似乎天生神经也比常人少,别人可以轻易感知到的快乐、悲伤、感动、同情......到了她身上好像石沉大海,寂静得起不了一丝波澜。
她所有的感受都是唐果给的。
因为有唐果,她成为了这场游戏里打不死的存在,也能开始嗅到灌木丛中传来的野果清香。
“唐果,不要想那么远。”她那时这么说,“我希望你快乐一点。”
唐心从来没有觉得墙壁惨白、阴冷压抑的问诊室这样舒适过。当日夜期盼的那句话真的传至耳边时,她却没有怀疑自己的耳朵。
“恭喜你们,可以手术了。”
手臂被唐果抓得死紧,唐心镇定地询问了一番手术相关后,再叁道谢地离开。
刚出门唐果就抓着她,憋得脸通红,“真的吗真的吗我没听错吧是真的配型成功可以手术了吗?”
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对,配上了,马上就能手术了。”
“啊!”唐果开心地转圈。
大概是早就在心里想象了无数遍,她此时居然还很沉得住气,下楼交了单子缴了费,还能一路顺利地走回住院部病房,只是在掏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抖得厉害。
手术时间很快定下,医生过来告知需知和确认事项,在签那一堆术前同意书时唐心才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真的结束了吗?
那漫长的、看不见未来的等待,真的到今天就这样结束了吗?
比起那些苦等了十年都等不到的病人,她们简直幸运儿一般,在唐果身体最好的时候等到了。
看上去像从天上砸下来的馅饼,但好像又顺理成章。
是路江北。
唐心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谢谢你,配型成功了。我可以等妹妹手术完再过来吗?
过了很久,那头回过来一个“OK”。
唐心无声地笑了笑。
如此好说话,倒也是她意料之中。
路江北什么都不用做了,反正她都会主动走向他,带着感激和更真心的乖巧。
窗明几净的病房铺满落日余晖,空气中隐隐飘来饭菜香,唐果在兴奋地敲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汇报喜讯。
唐心却突然感受到有种窒息感。
有张看不见的网将她从头到脚温柔包裹,但是上面生长着带刺的荆棘,只要挣扎就会扎破皮肤。
开始时是没有感觉的,但只要每当她起了一点想要从缝隙里溜出去的心思,网就更密一些,更紧一点。
脚腕被缠住时她没意识到,手指差点被刺破她还在庆幸,现在四面八方的网快要密不透风到让她喘不过气,她终于感受到了。
编织这张网的人名叫路江北。
他一边胸有成竹地收网,一边轻轻舔掉她身上被尖刺挑破渗出的血珠,直到现在。
她不会再挣扎,彻底服服帖帖地低下头,给自己属上路江北的名字。
唐果的嘴角一直高高扬起,许松丞连发了n个感叹号过来,看上去比她还要激动,一连串的消息又是问她在哪个医院要过来看她,祝她手术顺利,又是埋怨她瞒了他这么久,说话都变得颠叁倒四,夹杂了好几个错别字都没在意。
也不知该说他是鲁莽还是直率,第二天一早就拎着个果篮和一小捧花过来了,路上还带了一袋子早饭,红着脸叫唐心“姐姐”。
唐心看得好笑,贴心地让出空间,出去买饮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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