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 / 2)
火舌灼烧上他的手指,很快就烫出几个大血泡,他像是察觉不到疼,只顾着扑灭那越来越大的火势,然而不管他怎么扑救,终究是覆水难收,绢画顷刻间烧成一堆灰烬,那怀抱琵琶的红衣美人,连同她姝丽的眉眼,再也消失不见。“梁——泓——”赵從双眼赤红,目眦欲裂,扑过去将梁元敬一拳揍倒,揪着他的衣领,一字一句咬牙质问:“婉娘!她在哪儿?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梁元敬任他揪着,目光微抬,一派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反问:“官家不知道么?”赵從咆哮如雷:“告诉朕!不然朕将你凌迟!”梁元敬闻言,竟微笑了一下,仿佛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件向往已久的美妙乐事,并不值得畏惧。他轻声道:“她死了。”“不——”赵從红着眼怒吼道,“她没死!那是她骗朕的把戏!她向来喜欢跟朕开这种玩笑,只不过……只不过这次开的分外逼真罢了,她回扬州去了……对,她一定是回扬州去了……”他松开梁元敬,一面点着头,一面神神叨叨地重复着,不知是为了说服别人,还是说服他自己。梁元敬略微整理了一下歪斜的衣襟,淡漠道:“她没有回扬州,她死了,死在熙和四年的一个春天,死之前,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院落里刚开的梨花。她的尸身,就埋在南郊野外,一副薄棺,一座孤坟,坟前栽了一株桃树。每年清明,除了生前照顾过她的一名老妇人,无人祭拜。下葬之前,她还剩最后一口气,在漆黑的棺木中醒来,惶恐无助,拼命拍棺呼救,却被人钉在里面,活活窒息而死。”赵從彻底呆住,看着他喃喃道:“你……你是在骗我……”梁元敬淡然道:“臣不敢欺君,官家如若不信,不妨唤冯都知进来,一问便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烛火煌煌,殿内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赵從轻轻道:“朕不问,你是骗我的,婉娘没死,你们都在骗朕。梁泓,你不愿说她在哪儿?没关系,朕多的是法子让你自愿说出来。”他高声唤:“来人——”冯益全从殿外进来,垂手侍立。“将梁泓拉去暴室,严刑审问!”“!!!”冯益全抬起头,满眼震惊。赵從没得到回应,登时拣起一块墨砚砸过去:“聋了么?没听清朕方才说的什么?!”冯益全脸上溅得全是墨汁,却不敢抬袖去擦,慌忙跪下磕头:“官家息怒……”他用眼角余光偷瞄梁元敬一眼,见他只是漠然跪在地上,全然没有恐惧,不由得越发摸不着头脑。这位梁大人,是干了什么才惹得圣上发这么大火啊?他勉强鼓起勇气,问道:“敢问官家,梁大人是犯了何罪?要审问……什么罪证?”赵從冷着脸,一字一顿道:“皇后下落。”皇后?皇后不是好好地待在坤宁殿里么?冯益全一时有些糊涂,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只怕官家说的不是薛皇后,而是昔年的……废后李氏啊。梁元敬被人押出垂拱殿后,才知道不知从何时起,外面已下起了鹅毛大雪,这场东京城居民企盼良久的瑞雪,终于还是降临了。夜色茫茫,雪沫从漆黑的苍穹打着旋儿落下,其中一片六角冰花,恰巧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不一会儿便融化成水。他停下脚步,抬首望向东北方。下雪了,万岁山上也一样罢,只可惜未能来得及画一幅瑞雪寒梅图,给山上的那人看了。作者有话说: 牢狱一夜之间, 万岁山便被厚厚积雪掩埋。到了天明时分,雪还在下,北方刮得正紧, 阿宝盘膝坐在佛塔上, 等了一日一夜, 也未曾收到梁元敬的画。肯定是雪下得太厚了,上山的路不好走, 阿哥上不来, 她这样想。又过了一日,她依然没能等到李雄上山, 开始感到心焦了, 担心是不是梁元敬又生病了,天这样冷,他身体一向不好的, 碰上这样的寒冷天气,总容易咳嗽。到了第三日下午, 阿宝坐不住了, 决心飘下山去看看, 她不会靠近他,更不会被他发现,她只用远远地看上一眼, 得知他安然无恙便够了。飘到半山腰时,却望见亭子里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觉明和尚,另一个人穿一身藏蓝直裰, 头戴加绒雪帽, 正是三日不见的李雄。阿宝急忙飘过去, 恰巧听见哥哥焦急地道:“十四日那天,他奉旨入了宫,我在他家中等了又等,始终没见他回来。好不容易找到个御前伺候的小黄门打听,说是他不知怎么触怒了龙颜,现如今被扣在宫里了。小师父,依你看这可怎么办?我在这东京城也没有门路,银子倒是有,能把他赎出来么?”觉明也是眉头紧皱,沉吟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恐怕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啊……”李雄原地打转,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最后重重一掌拍在半山亭的廊柱上,震下来不少雪。“阿宝那里只怕瞒不住,我可怎么跟她交代啊……”后续的话阿宝再也没有听清,因为在听见梁元敬“被扣在宫里”的那一句时,她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急匆匆地向山下飘去。雪越下越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殊无二色,似一方冰雪琉璃世界,“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松林间的雪径上,不知何时静悄悄地立了一道苍老人影,身披金红袈裟,皓首庞眉,目生白翳,似早料到她会下山,特意提前在此等候她。阿宝蓦然停下。守真双掌合十,眉目悲悯,道:“阿弥陀佛,施主尘缘已断,为何还执迷不悟,不肯放下前尘旧事?”
阿宝心生愧疚,却依然答道:“对不起,大师,他是我官人,如今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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