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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第三章恐惶(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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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祭典前日清晨,我方才晨起梳洗完毕,却未如往常一般到院中练弓,仅端着浑如磐石的面孔径直冲入兄长所在的本丸御殿。作为亲妹,若是对家主大人不敬,兄长一样可以治我的罪,纵然因此将我赶出城去也合情合理。夸大言之,这个国家最不缺的就是手足相残的故事。这几日下来,城内各处传来的风闻不绝于耳,我净听着来来往往的下臣在背地里议论自己,然左右不能当面发作,因此夜里便也辗转难眠。去到御殿,难得见到早起的兄长手扶隐几落座于案前。城里一天到头昏暗无光,除天守阁上层以外的室内角落更是如冥室椟棺。“阿照,你怎么过来了,今日怎未有练箭?”兄长定然已服过药,可他仍轻咳过两声。到头来兄长的咳疾一春天都未痊愈。“兄长是要将我嫁去那遥远的三河国吗?”我站着的地方斜对着墙上的狭窄窗户,晨间的一缕白光照进来,恰巧打在我脸上。日光使我眯起眼睛,恐怕在兄长看来满脸泛白的我好似合着双目的雾中鬼魅。同样的情景似乎也曾出现在几年前,不过那时的兄长才更像鬼魅。我犹记得那日黎明,兄长从父亲的寝室出来没几时后,父亲便被人发现暴毙在卧榻上。大概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敬畏兄长,敬畏着面前这个拥有北条家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但即便如此,今日我还是冲到他面前质问他为何出尔反尔。他曾答应我纵使要为我许婚也不会让我离开相州,如今却借着为我庆生的名头与三河的豪族一色氏牵线搭桥。兄长并未爽快答复,不知他是否问心有愧,我原本打算就这样与他僵持下去,直到嫂子招呼侍女的声音从上层传来。这场没能开始便胎死腹中的争论以我的先行离开告终。此时我已没心思再回去练弓,索性便跑回屋外的池塘前。我父亲生前曾有数位侧室,但不知是否因年轻时杀业过重作下的业果,那些年轻漂亮的侧室都未有诞下健康的儿子。故而父亲在将我母亲据为己有后,才要把一直作为北条家人质的母亲的儿子也掠夺过来。到父亲死后,他的侧室也全数出家。我的几位尚未婚配的姊姊虽没去与青灯古佛作伴,但都在短短一年内由继承家督之位的兄长做主,许嫁到北条领内的各个城去。整件事情光是看到这里并不奇怪,因为寻常武门之继承交接理当如此。但若是一开始就从兄长的角度想象,试图窥探他的意图,我能否便就此明白兄长真正的行事动机……不过这时我没继续往下想,总要忖度他的心思实在太累。今天乳母也休息,伺候我的是其他下人。“你可以下去了。”接过侍女奉上的茶后,我便如此吩咐。久违地想要独自在院里静坐一会儿,另一方面是我看到嫂子正从院落的另一头走来。应该是兄长自知在婚嫁一事上无法与我心平气和地沟通,索性便让嫂子来当说客。嫂子在我身旁的檐廊上坐下,但我立刻站了起来,只把那杯没喝完的茶摆在原先的位置上。“阿照可曾想过若是战乱结束,天下太平后,要去作些什么吗?”嫂子是个婉转的人,当然也不会开门见山地直抒胸臆。“并未。就算不是身处乱世,我也依然是北条家的女儿,身在其位,是没有什么自由可言的。”我虽有顺着她的意思回答,可还是在话语中发泄着不满。嫂子是与我同病相怜之人,她对我处境的理解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也只是偶尔想想,譬如我就想过要扮作倾奇者、在京城的花街中纵情歌舞,那一定十分快活吧。”倾奇者、歌舞伎……一向端庄优雅的嫂子心中竟憧憬着身份低贱的娼妓。“阿照不想去京城吗?”“当然想过,恐怕兄长比我更想吧。”后半句话并非在挖苦兄长的野心,在如今幕府式微的状况之下,上洛谒见天皇陛下是每个大名毕生的梦想。“阿照若是在京城安顿下来,不妨开一间武道馆。这样即便以后不用再打仗,有着一身武艺的阿照守在我身边,我也能安心许多。”我沉默不语,只因清楚她下一句便是:“我们在乱世中付出的一切努力,并非因沉湎于称霸这日之本的野心,而是为了守护家族和重要之物。我不是英勇的武士,没办法凭借武力改变战局,但接受联姻的我因此使相模与甲斐两国不必陷于战火,我的父亲和胜彦大人也不会死在战场上。”“所以你才要接受那种宿命吗?为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的泰平牺牲自我?”胸间涌上了一股无名火,在火焰窜出身体以前,我咽下一口凉掉的茶水试图压制住它。“我知道你根本不爱兄长,若你真的爱他,怎会每次都喝避孕的汤药。”可我还是坦率径言,秘密被当面揭穿的雪华的脸色,变得比落幕的能剧舞台还要晦暗。但她要是真害怕这秘密被人知道,就不会让我有机会摸到她喝剩下的药渣了。“你这个人真是……”

雪华轻叹一声,随后从檐廊上起身,眼见这三年过去,我已与她一般身高。“阿照,我知道你的理想比任何人都要高远,你是真正在为北条家着想的人。”雪华继续说着,然而下一瞬间她却用手捧起我的脸,逼迫我去直视她的双眼。“你想留在相模,这并没有错。但你的宿命不该止于此。只有大名妻子的身份才能配得上你,抑或是更为高贵的地位,你本可成为北条政子那般杰出之辈。三河虽然不是什么大国,但一色氏却是三河一众豪族中唯一能被称为大名的家系。一色家的嫡子长年在尾张做人质,此次前来的次子直幸是最有实力继承家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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