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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垄罩第一回哗啦啦啦。从莲蓬头涌出的水迅速将周遭染上水气,水温逐渐上升到合宜的温度后,俐栩伸出了手,裸露的肌肤一接触到水花,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她一节一节解开了缠绕住手腕的绷带,随着底下的刀伤露出来,俐栩的眼神愈加凝重。她目视着至今仍未痊癒的伤口,轻轻地抿了抿唇。深夜的万明里社区里,寂静无声。在两个小时的辗转难眠后,俐栩坐到了床边。此时不知为何,她的心跳跳得好快,心里面涌现不好的预感。她坐起来没多久,穆就来敲门了,她走到门边打开门,两人的目光一交会,俐栩就嗅到浓浓不祥的气息,俐栩低声问了一句:「来了吗?」穆点了点头,眼神凝重。「梁禄的人二十分鐘后到。」俐栩起身进厕所迅速洗完脸,穿上外套,并绑起头发,「穆的伤还好吗?」「没事,前阵子就好得差不多了。」俐栩微微一笑,「那我们出发吧。」时间有限,两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直接向着门口移动,穆靠在门边听了一下外面动静,然后开了缝隙让两人都能出去。外面也是暗的,从屋内到楼梯间都没有开灯,两人早已适应黑暗的双眼让他们通行无阻。门外没有人的踪跡,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走,直往公寓的顶楼。这个社区公寓有三十几年的歷史,当初是整排一起建造,楼顶都有互通,他们打算透过屋顶到其他栋楼再下去,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尽量放轻脚步。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穆从内而外拉开铁门,两人成功出到一楼,由穆走在前面,俐栩随后,就在他们刚出来没过多久,忽然一道人影就从天而降,下一秒,就是刀剑相撞的声音响起。「被我料到你们会从别的地方出来啦。」左手握住右手以加重力道,穆挡下攻击后,对方马上朝后跳开,眼下周遭只有那人一人,看来那人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行动。穆跟那人很快就再次交锋,与此同时俐栩转身就跑,那人大吃一惊,却在分神之际被穆制压住。穆以接连的主动攻击清楚地表明:对方不该有分神的馀地。照着他们原先计画好的路线,俐栩头也不回的往前跑。这一天的到来比他们预期得还要早,但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从后头传来的脚步声听来,自达拉也来的追兵已经有人追了上来。事实上,以她的脚程来说,在达拉也只能说是普通程度,比她脚程快的子弟比比皆是,被追上似乎是迟早的问题。
不过,对于这附近一带的熟悉度,他们是远不及她的。她的路线包括二十四小时都有车流的国道,跟夜猫人口集中的小巷,她甚至还穿进便利商店,从事先敲好小费的后门出来,透过这些方式,让她能够争取更多的时间。一个路口的转弯,忽然面前有人从天而降,她反射地跳开了一大步,那人一落地,抬起手上的枪,对准她就是一枪,她惊险避开,听着「咻」的细微枪声似乎不是一般手枪。麻醉枪。俐栩当机立断往另一个方向跑,在差点被车撞上后,她躲开第二发子弹,稍微与那人拉开一点距离。撇开现在的危机情境,深夜的街道真的格外有滋味。白天时候人来人往,到了这时间却几乎没有人跡,在热闹与孤寂的强烈对比之下,更凸显城市里人们之间的疏离感。离开达拉也这将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俐栩几乎无时不刻会回想起在达拉也的生活,这也让她总是会意识到自己只是这个城市的过客,不会在此停留过久。随着持续的前进,俐栩气息逐渐凌乱,步伐也就慢了下来,在很快回头看了一眼追兵的位置后,她停在路边喘了口气,抬头望去,距离她的目的地大概还剩下两个红绿灯,她得加紧脚步。走吧。在心里面默默唸着,她再度提起脚步。至今为止,她已经无从选择。进到偌大的生态公园后,视野变得开阔了起来,这座生态公园在这一带犹如与世隔绝的孤岛,有着宽广的湖泊、绿地与繁多的树木。穿过公园中心的桥后,俐栩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逐渐慢下了了脚步。几道身影紧跟着她踏进了这座公园,而她却像浑然不觉般,整个人慢慢地放松下来。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些往事,在与里斯穆这个人几乎没有交集的过去,也曾有过一点点的共有时光,毕竟达拉也就那么大,人就这么多,在每个人都彼此相识之下似乎也总会有这么一两个故事。那时候,穆的父亲,也就是里斯莫尔想让穆到城市留学一年,虽说受到族人质疑,但仍一意孤行地做了安排。而在那更早之前,在还没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俐栩曾在自家附近意外遇上穆。他们并不是会间聊什么的关係,然而礼貌性打过招呼后,穆却没有马上离开,逕自沉默了一段时间,虽然疑惑着,但她还是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他。「部落里一大堆人都讨厌平地人,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俐栩先是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并不特别讨厌喔。」她这么回答着,「听说城市有很多我们这边没有的新事物。」「如果有机会,有朝一日我想去看看。」听完她的话后,那时的穆没有再说话,却默默扬起了嘴角。从他的眼里,她看见了一种近似宽慰的情绪,但她不确定是出自什么原因。说来奇妙,此时此刻,她跟他两个人一起踏上城市的土地,还一同生活着。俐栩走上小山丘,停在大榕树旁,她回过身来,手指轻触着树干,目光凝视着那些逐渐接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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