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 第1节(2 / 3)
那人叹道:“樊二夫妻俩死山贼手里了,家中只剩两个丫头片子。樊大又是个没良心的,一心只想着霸占兄弟的家产,长玉姐妹俩的日子过得难呐!本以为宋砚考上了举人,长玉嫁过去日子就能好过些了,谁知道这桩婚事也黄了。长玉那丫头倒也硬气,走她爹的路子,靠杀猪养家糊口,愣是把樊家又撑了起来,陈家请她来杀猪也算是照拂生意了。”
众人听得这些隐情,难免唏嘘,却又有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道:“我怎听说,是樊家大丫头克死了她爹娘,她胞妹打娘胎里生下来就病弱,也是被她克的?宋家就是去合八字,算出了她天煞孤星的命,才慌忙不迭上门去退的婚……”
方才说话的人“嗐”了声:“你知道宋家那八字是去哪儿算的?”
众人的唏嘘声便更大了些,宋家赶在这档口退亲,明眼人都瞧得出是个什么意思。
老话说升官发财死老婆,宋砚中了举,将来那是要当官的人,哪还会再娶一个屠户女。
院中放置案板的地方离正屋不远,樊长玉被迫听了一耳朵议论自己的话,面上倒是瞧不出什么情绪。
爹娘已过世一月有余,她早看开了。
她和宋砚,无非就是个秦香莲和陈世美的故事。
当年宋家连一具棺材都买不起,宋母带着宋砚跪在街头给路过的行人磕头,求他们帮忙买一具薄棺葬了丈夫,磕破了头都没人帮衬,她爹娘瞧见了不忍,这才帮忙买了棺下葬。
宋母感激涕零,主动提出让她和宋砚定亲,说等宋砚高中就娶她过门享清福。
后来两家成了邻居,她爹娘也时常帮衬那对孤儿寡母,宋母一心想让儿子考科举,又交不起束脩,在宋砚考上县学前,不少束脩都是她爹帮忙垫付的。
宋砚倒也争气,前几年就已考上了秀才,今年秋闱又中了举人,不少乡绅争相巴结,县令都对其青眼有加,听说颇有招他为东床快婿之意。
宋母态度就变得微妙起来,似觉着她一个杀猪匠的女儿,配不上她的举人儿子。
她娘觉着宋母不似从前那般好相与了,怕对方误会她们挟恩求报,提出婚事作罢,宋母又死活不肯,说她宋家非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等她爹娘意外身亡,不知从哪儿传出的谣言,传是她命硬克死了双亲。
宋母上门退亲,用的也是这套说辞,言找了算命的看过了,她和宋砚八字不合,真要结成连理,不仅克宋砚,她上边没双亲了,还会继续克宋母。
宋砚于是顺理成章同她解除了婚约,忘恩负义的骂名是半点没沾,只有她樊长玉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天煞孤星。
樊长玉打住思绪,吐出一口浊气。
一堆糟心事,莫想也罢。
分割完猪肉,她拿了杀猪的工钱,正屋的门都没进就向主人家辞行,年节里都讲究个吉利,家里刚办完丧事,陈家不介意这些请了自己来杀猪,她心中却有数。
主人家没强留,临走又提了一桶猪下水给她。
这是乡里不成俗的规矩,请人杀了猪,除了给工钱,还得再送一块猪肉给杀猪的匠人,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以猪下水代替。
樊长玉拎着猪下水回家前,先去药铺抓了两副药。
一副给胞妹,一副给她救回来的那个男人。
昨日她接了桩去乡下杀猪的生意,回来的路上在雪地里捡了个浑身是血的人,瞧着像是遭了山贼。
因着自己爹娘也是死在山贼手上,樊长玉动了恻隐之心,把人背了回来。
哪想镇上的医馆都不敢收治这么个半条命都踏进鬼门关的人,她又不能直接把人扔大街上,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将人带回去,请改行当木匠前当了十几年兽医的邻家大叔试着治治。
治成什么样了,樊长玉不清楚,不过目前还没断气就是了。
这方子也是邻家大叔开的。
樊长玉抓好药就往家走。
樊家的宅子坐落在城西那一片的民巷里,房子挨着房子,很是拥挤。
巷子里阴暗潮湿,靠墙根的地方还长了青苔,两侧的宅子年份久了,墙灰斑驳,木质的门窗陈旧破败,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大抵是冤家路窄,樊长玉刚走进巷口,迎面就碰上了宋家母子。
二人身上皆是新裁剪的冬衣,料子极好,宋母耳朵上还戴了金耳饰,神色间再不复以往的凄楚唯诺,颇有几分神气。
宋砚考中举人后,乡绅富商们送银子送宅子的都有,宋家如今自是风光。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宋砚一身鸦青色绣竹叶纹的长衫,满身书卷气,清雅逼人,也不复从前的寒酸,颇有了几分清贵公子的味道。
樊长玉才从陈家杀猪过来,背着装杀猪刀的皮制褡裢,打了补丁的旧袄上沾着杀猪时溅到的血沫子,一手拎着药包,一手拎着装猪下水的木桶,瞧着实在是有些狼狈。
宋母不动声色地避了避,还拿起手绢在鼻前扇了扇,手上竟也戴了金戒指的。
当真是富贵了。
巷子狭窄,母子二人都没说话,樊长玉也没多给什么眼神,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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