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雪 第8节(2 / 3)
展有庆本来坐屋里,见人来,闷闷的也不说话,他娘捣他胳膊,他才挤出个笑。
至于展颜,早被奶奶安排骑车去邻村买饲料。
这么一来一回,约莫得快一小时。
原来,车没丢,是被奶奶藏了起来,她计划着不让展颜念书了,可展有庆不答应,家里老头子也不答应,镇上的老师,个个狗拿耗子,还来家访,一遍遍劝,她在心里骂这些人鬼扯蛋。
那就念吧,三不五时派展颜点活儿,奶奶合计着没工夫写作业也就考不上高中,考不上正好不念了。
乡村马路旁,种满了白杨树,杨树叶子绿的鲜嫩。这个时令,柳树也翠蒙蒙的一片,梨花正开,到处都是好风光。
展颜路上见了人,不忘打招呼。
“建军大爷,吃了吗?”
“颜颜啊,吃了吃了,你这是去干嘛?”
“买饲料!”她车子速度放慢,话说完,又加速往前骑,骑得飞快,纤秀的身影从一棵棵白杨树间掠过,像只蜻蜓。
回来时,村头不知谁家又把头年秋天收的玉米拉出来晒,占了马路半边,拿石头围着。
狗也乱跑,在打架,你追我赶突然就窜到前轮底下了,展颜为了躲狗,咣当一声撞上石头,她很敏捷,跳下车,人摔到玉米堆里,膈得手心疼。
车子因为惯性,倒往前去了,车轮子蹭到旁边少年的腿。
他米色的休闲裤上,立刻多了道车辙印子,灰扑扑的。
展颜刚爬起来,他就转身了。
少年很高,干干净净,哪儿都干净,阳光正好拂到他长长的睫毛上,渡了层光芒,他鼻子很挺,所以总让人觉得睫毛在脸上有了影子,这让展颜顿时想起医院的那一幕,贺叔叔转头,阳光是怎样落到那张脸上去的。
他是城里来的。
这是一种直觉,乡下人的直觉,展颜也有,她迅速说了句“对不起”,从玉米堆里跨出来,扶起车子。
可本来在后座夹着的饲料,摔掉了。
“我帮你。”贺图南弯腰,饲料用尿素口袋装的,小半下,不算重,展颜抢在他前头,一把抱起来,抬眼似乎想笑笑,那笑意太浅淡,以至于贺图南都没怎么看清,她又低头去摆弄自行车了。
就是这么一瞬,刚才,她看自己也是,贺图南觉得她年纪跟自己似乎差不多,可又似乎要小一点,他眼波轻轻动着,微垂了眼,看她摆正那袋东西。
展颜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又迅速瞥过去一眼,她的眸子,有种很寂静的明亮。
“刚才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抿了下嘴,是很青涩的样子,展颜本来想告诉他,自己因为躲打架的狗才失控的,可狗呢?那几只狗子早跑没影儿了。
贺图南偏着头,他发现她红毛衣上沾了一层白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她的裤子好像短了一点儿,露出脚踝,袜子是格纹的,鞋也脏,那种体操鞋,薄薄的橡胶底,上面的松紧带松了,本来应该是双白色的鞋,颜色发污,都可以扔掉了。
他目光很含蓄,但确实是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只有自己知道。
“没关系。”贺图南想跟她说点什么,不为别的,大概只是因为他觉得,眼前的少女,比他所有的女同学都要漂亮,她穿的实在是老土,衣服又旧,连头发都长的长,短的短,毫无章法,可这些东西好像都不存在似的。
说点什么好呢?
说他爸爸是怎么专/制地突发奇想,把他拉到这穷乡僻壤,来看看“妹妹”的生活环境,是要他同情劳动人民,还是培养“亲情”,无论意图是什么,贺图南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这里路很窄,树太多,羊群从他眼前过去,留下的是一地羊粪,还有令人不愉快的尿骚气,赶羊的人,直勾勾盯着他看,走过去了,还要回头看。
至于玉米为什么晒到马路上,妨碍交通,更是贺图南无法理解的。
这同时让贺图南更加困惑不已,难道,爸爸的私生子是藏在了这么个地方?这不像爸爸的风格。
等他回神,展颜已经推着车子走了。
这一摔,车链子摔掉了,不过离家不远,她打算回家再弄。
贺图南快走几步跟上来,他太高,来到她身后,两人的影子一下交错到一起。
“等等,我想问问你,”他觉得喊“喂”不礼貌,喊什么“姑娘”又太他妈土了,“小妹妹”更不行,他现在对“妹妹”这个称呼过敏,索性省去了称呼,“你是这儿的人?”
展颜攥着车把,也不看他,专心看路:“是这儿的。”
“那你知道,村头有户人家吗?”贺图南明知故问,贺以诚说了,把村子逛一圈半小时后到最南边来找他,车子就停路边,非常好找。
展颜终于停了下来,她看看他:“你找北头儿的还是南头儿的?”
“你往哪儿去?”贺图南问这话简直智障了,他如果不瞎,应该看得出,眼前少女是往南去的。
展颜手一指:“南头儿,这是南。”
她听说过,城里人来乡下容易转向,也就是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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