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 / 2)
新帝在登基不久后便四处搜寻兰因的踪迹,若兰因此人当真存世,封侯拜将,都是一卷圣旨的事……当年新帝被流放边远,所有人都没想过他能活着回来。九皇子被流放的地方极为偏远,途经大漠,死在这条路上的人不计其数。所以哪怕突然传来他的死讯也不足为奇。兰因的信,大约就是饥寒交迫之人在即将饿死时,所被施舍的一个馒头吧。兰因之于陛下,是在困厄之时指路的一盏明灯,是精神的寄托。思月见过娘娘彻夜不眠,一笔一笔仔细斟酌的模样,她不识字,却也能体会到那其中蕴含的浓郁情思。娘娘就算是在面对先帝时,也不曾有过那样丰富的情绪——思月不太相信,娘娘对九殿下,真的一分情意都无。只不过史书工笔,千夫所指,娘娘的出身便决定了,她做不出那样的事。她是绝不会心甘情愿入新帝后宫的。就算如何做戏,娘娘也始终未曾忘记,她身为卿家二小姐的过去。彼时思月不知娘娘的信是写给何人。但见女子时而颦蹙,时而失笑,时而喟叹,时而望着窗前的那棵白梅树,恻恻地怔然。那副模样就是天底下心最硬的儿郎见到了,都会打从心底里生出无限的怜惜。思月常常会想。收信之人,定是娘娘的至珍至重之人。她在信上里写,宛京的菊花开了落了一地。菊花不是春花怎么会很大,而且落了一地呢?思月后来听淮筝讲,在九皇子贬谪的必经之地,真的有菊花是那样的。那时正值深秋,恰好是菊花开放的季节。信上边还写,君若得幸从卞江过,取一瓮三峡上游的水泡茶,才真真是极品。就这么一封一封地寄出去。除了董贵妃,娘娘在宫中的人缘极好,这样的信被她托给一位丽嫔,当成家书一并捎走,带到九皇子的身边。只可惜那位丽嫔前不久病逝了,再没人知晓那些信的存在。哪怕每一封,每一封都石沉大海,娘娘也从未断绝。后来她不再寄了,却依旧按着日子,一封封地书写,寄不出去的存了整整一箱子。听闻临淄王攻下宛京的前一夜,娘娘便将手稿全都烧毁了。思月收拾残烬时,有一封掉在火盆边缘,保存完整,未被火焰吞噬。思月慢慢低下头,想着那封,她特地去一字一字认识了的信。也许那会是她的机缘。……卿柔枝要带的东西不多,除了衣食住行所需,一把古琴,足矣。当然少不了先帝所托付的,虎符。净莲寺,在大越国寺感业寺之附近。裘雪霁……她在唇齿间咀嚼这个名字,总觉似曾相识,可仔细一想,又想不太起来是在哪里听过。正要登上马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盛轻澜。她装扮得甚是素净,松松地绾了个发髻,戴着一支莲花簪。腰上还挎着一只医箱,活脱脱一个医女的装扮,冲她一福:“陛下特地给了轻澜一道旨意,允我与娘娘同行,照顾娘娘的日常饮食。娘娘不会嫌弃轻澜碍事吧?”卿柔枝莞尔,回以一礼:“盛神医同行,柔枝求之不得,又怎会嫌弃呢?”盛轻澜脸红,冲她吐了吐舌头。卿柔枝又与她说了会话,撩开车帘准备登车,一抬眼却愣住了。里边竟然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发束金冠,玄黑锦袍,袖口蜿蜒的龙纹彰显着他至高无上的身份——卿柔枝身后数人亦是愣怔不已,而后齐刷刷地跪倒一片。陛下?!陛下怎会在娘娘的马车上?
褚妄倒是面无异色,坐得四平八稳,只放下那一直在看的书卷,倾身朝她伸出手:“上来。”望着那只骨感颀长的手,她咬着唇,有些犹豫,“陛下,这……”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辆马车,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但他的手稳稳朝她伸着,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卿柔枝无法,只得将手搭在上边。两手交握,便被他一个用力,拉着上了马车。细布帘子飘然落下,女子惊呼传出,羞恼娇叱,叫人听了脸红不已。盛轻澜压低声音,急切道:“陛下,陛下,当心着娘娘的身子……”卿柔枝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被他伸手扶住腰肢,这才维持住了身体的平衡。低头却见男人脸色发寒,戾气横生。“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管到朕的头上来。”这阿猫阿狗……自然指的是盛轻澜。卿柔枝叹气,“陛下,要遵医嘱。”她腰肢一摆,极为灵巧地从他掌心里荡开,月白色的裙摆如莲花散落,无比优雅地坐了下来。指尖无意在他手心蹭过,像猫爪子在心上一挠,褚妄下意识要将这滑腻酥香抓在掌中,岂料她像一只滑不溜手的鱼儿,根本抓不住,袖口流水般在他手腕拂过,徒留一缕幽幽的暗香。他眸色稍暗。卿柔枝却是腰背笔直坐着,一脸正经,好似并不觉得自己那举动,与勾引无异。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色广袖齐腰裙,裙摆层层叠叠如荷叶般散开,臂弯间一条长长的蚕丝帛带,上边用银线绣着云纹。腰肢上一抹丝绦系成结,那结缀在侧腰,宛若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稍不注意就会从掌心飞走似的。他目光停留得有些久,卿柔枝也低头看去,只见腰上,除了宫绦外,还有一枚香囊作为饰物。以为他是在打量这一枚香囊,她便以手心托起,有些羞赧道:“这是去年绣的了,仿的长姐留下的绣样。”她轻声细语,像是清泉从心尖潺潺流过。光是这么静静听着她的声音,那些处理朝政所累积下来的疲惫便一扫而空。卿柔枝正说到自己擅长的绣活儿,不知何时他没了动静,只默默盯着她的脸看。这样的安静,让卿柔枝有些不习惯。原本看到他在马车上,她还有些防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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