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 / 2)
归月奉上两盏茶,宗弃安道,“不知可否与娘娘单独说两句话?”归月看看卿柔枝,卿柔枝点头,“宗大人不是外人。下去吧。”归月这便退下,为二人带上了房门。卿柔枝正打量他,对方腿脚不便,仍旧坐着初见时的那辆四轮车,亦是静静回望。忽然握住搁在一边的手杖,颤颤巍巍地起身。他朝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腿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口中发出一声轻“嘶”。“奴才小安子,拜见皇后娘娘。”“快快请起。”哪想到他会行此大礼,卿柔枝毫不思索,连忙将他扶起,“你如今是新朝重臣,再不是坤宁宫的奴才,无需对我如此。”当年褚妄被流放,小安子主动请缨,愿在流亡途中照顾于失明的九殿下。只是宫规森严,他要如何去到褚妄身边?还是小安子出了个主意,给他安个罪名,杖断他的双腿,逐出宫去。卿柔枝当时十分惊异,对方却抬着那双幽幽的猫眼,道:“娘娘对奴才恩同再造,奴才愿为娘娘肝脑涂地。奴才知道,娘娘心中挂念九殿下,不愿殿下身死,奴才定会尽力达成娘娘所愿。”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在所有人眼中心性纯善,质朴到甚至有几分憨愚的小太监,竟在行军打仗之事上,有着过人的天赋。她不是没有查过对方背景。确是家中贫困才不得已卖身为奴,并无任何疑点……宗弃安坐回四轮咿嘩车上,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他说起话来,没有内宦的阴柔尖利,反倒颇为清朗柔和:“娘娘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今晨陛下下旨,卿家得以从诏狱中释放。原本娘娘的父兄,被判了腰斩之刑,今日便会行刑。”腰斩。所谓腰斩便是用重斧从腰部将犯人砍作两截,场面极为惨烈……卿柔枝被他所带来的讯息冲击,她没想到褚妄会如此决绝,居然要在她的父兄身上施展那般酷刑……她抬起茶杯呡了一口,勉强压下那股惊悸。“微臣几次上折求情,陛下都未松口。多亏娘娘从中周旋,卿氏满门,才免遭那灭顶之灾呐……”宗弃安幽幽道,“如今卿大人赋闲在家,与娘娘的母亲夫妻团聚,实在是,皆大欢喜。”卿柔枝松了口气,“如此便好。”对方却不知为何沉默。苍白的双手,缓缓压实盖在腿上的那块毡布。“君心难测,”他低着头道,“明明杀了娘娘的父兄,就能将娘娘握在手心了啊……”卿柔枝一僵,“你什么意思?”“如果我是陛下,我就会如此做。一个禁脔,怎能让她有父兄可以依靠?”“你……”卿柔枝“唰”地起身。宗弃安依旧笑着,澄澈的猫儿眼微勾,却让卿柔枝感到彻骨的寒意。“佛像,是你毁坏的。”她盯着他,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哎呀,原来娘娘已经怀疑我了,”宗弃安顾盼左右,“莫非,娘娘今日就是在等我?”卿柔枝也不想怀疑他,可军营里两次遇险,她差点被强暴,绵绵也差点身死,手段如此阴毒……军营和祭神大典,都在场的,唯有他,宗弃安。“娘娘以为陛下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吗?”他眉毛一扬,吐出的字句残忍如刀:“陛下从未在乎过,世上任何人的性命。”“只不过,他在你身上花的心思,有些过于多了。”宗弃安脸色一沉,“竟敢,放过卿家……”时至今日,那压抑多年的恨意,才稍微从他的表情中泄露出一丝半分。“你姓安,”卿柔枝蓦地反应过来。宗弃安,弃安,弃安,他所舍弃的,是淮阳安氏的安!早年被父亲联合先帝,灭门的淮阳安氏……卿柔枝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他到底,潜伏了多久?难道一开始,他就是冲着九皇子而来?还是说,褚妄一早就把这枚棋子,安插在了她的坤宁宫……难道,他从少年开始,就在下一盘大棋。她不禁喃喃,“庆嫔所言。不是全无道理。”心机深沉。
如果他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筹谋,流放的三年于他而言,绝对不是苦难。而是,韬光养晦。犹如一张渐渐收拢而来的大网,将他想要的一切都网在其中。如果今天宗弃安忍住了没来见她,她不会知道真相。困于深宫的她,只会一步一步沦陷于那人的柔情陷阱……卿柔枝不寒而栗。“那个位置……果然适合他。”她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少年的那一声。终有一日,我会取而代之。“娘娘应该不难看出,我与陛下,是极为相似之人。”宗弃安淡淡道。他舍弃双腿,助九殿下造反,正如褚妄不惜自伤保护卿绵绵,只为让她动摇。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极狠。“你的目标是,卿家。”宗弃安笑了。“你父亲,曾是我的老师,”他用一种很飘渺的声音说道,“他曾教导我们,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很快卿柔枝发现,不是他的声音变得飘渺,而是她的脑袋开始昏沉,身上也开始发热。她蓦地捂住胸口,“你对我做了什么……”“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快对娘娘下手的,”看着她的反应,宗弃安叹气,“可惜,你有点太碍眼了。”“说白了,你们卿家,不过是陛下选中的一枚新的棋子,用以牵制我罢了。既然能被我送进诏狱一次,就能??送进去 、【39】热……好热。卿柔枝是被热醒的, 眼前仿佛笼着一层雾霭,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好难受,真的好难受……谁来救救她?忽然, 脸颊被人抬起。那人指腹微凉,犹如一匹上好的丝绸, 叫人忍不住想在上面轻蹭。泪水朦胧间, 一张清雅白皙的面孔映入眼帘,卿柔枝瞳孔骤缩。“你是……”巨大的冲击之下, 整个天地都在旋转,想要躲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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