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 / 2)
刘姨停顿一下才接着说:“这倒是瞧见你就立马生龙活虎起来,也是个没良心的。”这话意有所指。孟琼没吱声,只垂头听着,目光绰绰,夜幕中描摹出一个耄耋老人的轮廓,又渐渐模糊消散。这只虎皮鹦鹉是她送的,充其量算个讨老太太欢心的小玩意儿。孟琼从没想到能活到现在。刘姨知道大小姐聪明,眼下便没提了,只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老太太睡前还絮絮叨叨地说你瘦了好多,千叮咛万嘱咐我,要把大小姐留下来,可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在外头吃苦。她是心疼你呢。”孟老太太从小爱她护她,孟琼也不愿意当着老人的面把事情闹僵,她比谁都希望老人的身体能挺过残忍的冬季。这世上爱她的人太少了。“老太太现在跟个小孩儿似的,大小姐你哄她一句,比我们管用多了。”刘姨叹着气,苦口婆心地劝着,“多陪陪老太太聊天也开心,瞧这今晚都多喝一碗汤。”临离开前,孟琼轻靠在院子里的石柱,她侧头往回看。这块她出生的大院,四处布满着她曾经生活过的痕迹,秋千架已经锈迹斑斑,仍然被人清理得很仔细。角落的假山也渐年迈,熬出风霜雨雪的痕迹,她曾在那里磕了数不清的伤疤,连正中的老梧桐树上,还留着年少不知事刻下的小秘密……几片落叶纷纷扬扬落下来,滑过女人近乎半裸的美背,刺目的白。孟琼迎着风,思忖良久,而后,缓缓阖上双眸,睫毛颤了颤。有些东西终归还是,放不下。但也要不得。孟琼没开口,直起身子,缓缓离开。女人身型削瘦,在夜色沉沦的晚上,背影带着几分漠然。室外霓虹交错,透过落地窗内是一片沉寂。吧台上,两人对坐,冷银的荧光在杯中反复折射,琥珀般剔透的酒杯透着几分沉醉魅惑,被主人倾侧摇晃,好不乐乎。周淮安身体前倾,手肘撑桌,一副看欠揍的神情。“怎么?这是情路不顺?借酒浇愁?”简直喜闻乐见。纪听白不说话,只晃动杯内的酒,液体来回滚动,却没半点要喝的意思。憋了几秒,周淮安终于忍耐不住,身子后仰轻倚在椅背上,幸灾乐祸笑起来,“又被鸽了?”“滚。”一道冷厉的目光瞥去。瞧他冷着脸,周淮安轻咳一声,笑呵呵地友好沟通道:“这你被鸽也不能赖我不是?兄弟可是为你拒了好几个美女特地陪你出来喝酒。”“要我说,你这样的随便勾勾手指,什么样的姑娘不上钩?”周淮安伸长脖子,好奇的瞅一眼纪听白眼前的手机屏幕,上面的信息短短几条,低头便悉数入眼,少得可怜。屏幕另一头,动动脑筋就能猜到是哪位大神。周淮安见过孟琼几次,要他来说,孟琼这人就像小时候画本子里的狐狸精,理智又狠辣,眉目风情里是藏不住的见血的利刃。谁知道在哪次转身,她尖锐的爪子在胸口掏出血淋淋的窟窿。剥了皮,掏了心,这才算完。周淮安虽然爱玩女人,但这事能拎得清。这类女人他从来不会动歪心思,顶多逢场作戏过过嘴瘾,生怕被吃的连骨头渣都没有。“好家伙,我和公司前台小妹都不止这几条消息。”周淮安显露出几分难见的正经,“要不咱算了,你看看你,非得把自己弄得这么不好看——”半晌都没人理会,有些没底,周淮安偏头看纪听白一眼,他神色平静,黑黢黢的瞳仁幽深,明显感觉心不在焉。周淮安啧了声,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这么喜欢?”纪听白面无表情地偏过头,一只手搭在桌侧,食指和中指托在下颌骨,他一眼扫过屏幕上寥寥几条烂熟于心的信息,很快双眼微阖。隐在暗处的情感不会倾诉给除她之外的任何人。可架不住画面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循坏播放,甚至有那么几瞬,他能清晰回想起孟琼望向他时眼底绽放的光,眼尾有些上挑,嘴角噙笑,却绝不是敷衍地笑,高贵的白天鹅露出真情来,柔软又魅人。那是一点求而不得的蛛丝马迹。霓虹灯仍在摇曳,五光十色。过了片刻,突然,他喉咙里低低地嗤了声,摩挲着的指腹微微收紧,端起酒杯灌了口酒,辣烈的龙舌兰入喉,刺得眼尾微红,他那么努力找证据说服自己,也许她是有一星半点在乎他的。他在卑微地乞求她的一点爱,哪怕只是饮鸩止渴。天色阴沉,乌云将黑夜压住,笼罩住世界每寸角落,偶而有湿润的凉风溜进来。“我可是听说了,程孟两家这段时间不太安分,看样子是好事将近,何况你哥和她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是大家伙儿眼里标准的郎才女貌。”周淮安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调,目光却半认真地投向对坐的男人,试图让对方趁早收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是早晚的事。”纪听白低抿一口,蹙眉想了想说:“再离婚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周淮安嘴角抽了抽:“你想得还挺开的……”少年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又冷又狂,漆黑的眼瞳垂眸,凉飕飕地看他一眼,又漫不经心地品酒。周淮安终于没了笑意,没再开口。
他这人外表无辜温驯,相处久了便知,皮囊底下全是看不透的黑色荆棘,棘手的倒刺针针见血,本质上冷漠又轻狂,叫人不由自主疏离。那是十一月初,京城彻底进入寒冷的冬季。纪听白已经喝了一桌酒。看得周淮安战战兢兢。他后来一句话没说。只是死死握紧手里的杯子,指甲泛白,眸中冷冷冰冰,滚烫的血液在青色血管里蠢蠢欲动,纪听白伸手扶住额头,才闭了眼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他的手攥得更紧,指节都发麻,却仍然抵不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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