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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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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姜去芜便打点好了行装,于西华门外与阿妩作别。

连日雨止,浮云却未褪尽,软絮似的云团子都镶着层金边,日光并不直射,只是微微晃人眼。

阿妩抬首望一眼天色,笑着同姜去芜道:“平京连日风横雨斜,今日便大雨初霁,可见去芜哥哥挑的正是好时候,此去必可饮虹为梁,早登津岸。”

姜去芜看着她,目光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闻言忙回过神来,拱手应道:“借殿下吉言,臣必查明铜钱之事,以正大梁国本。”

阿妩见他神色张皇,几分疑惑涌上心头:“去芜哥哥,你昨夜可是没睡好?”

她微微一顿,又道:“是昨日皇叔……”

姜去芜目光一闪,忙道:“与王爷无关,是臣没睡好罢了。”

毕竟,昨夜听罢裴寂那席话后,他是真的一夜未眠。

阿妩听了他的话,倒觉得跟昨夜裴寂的说辞颇为相似,愈发觉得这其中有关节,追问道:“昨日皇叔去你府上,可是说了些什么?”

姜去芜神色微顿,一双清亮的眼低垂,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会。

片刻后,开口搪塞道:“说的都是沧州之事,这些上次臣也同殿下讲过的,只是昨夜讲的更为详致些。”

阿妩点点头,转头四处望了望。

不远处的河堤上种了排柳树,长久经河水滋润,便入了夏也是极好的颜色,一望青青,涳蒙如烟丝。她抬脚朝那边走去,不过一箭之地,便走到近前,稍稍踮脚,折了一枝下来。

折身走回时,姜去芜亦提步迎上去。

他满眼都是穿着浅金色裙裳的少女,离得远了,那粉白小脸像是散着莹莹的雪光,步摇坠子晃得他花了眼,不知眼珠朝哪边转才好。还未走到跟前,便已觉得一阵香风遥遥袭来,直打得心间一口旧钟如雷乱鸣。

她走过来递上柳枝,秋眸明瑟似水,嫣然一笑:“折柳赠君,愿此去千里,慎毋相忘。”

除非他死了,否则自然不会忘。

姜去芜心下暗念,微微躬身接过柳条,轻声道:“殿下亦是。”

话叙了半日,一小厮飞跑过来,朝阿妩行了礼,又同他拜道:“大人,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

姜去芜点点头,上回没问出口的话再次涌到嘴边,却又有些赧然,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阿妩却微微红了脸,小声道:“还要麻烦去芜哥哥一件事。”

她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递给他:“……这里有一封信,烦劳交予皇叔。”

姜去芜一时喉中微涩,伸手接过那封信,温滑的纸贴着指腹,不知为何有几分烫手。

他道:“好。”

片刻后,车夫驱马驶离城门,玉珂鸣响间,轮音渐渐远了。

姜去芜在车内端详着手中那封信,心里一块石头慢慢悬起,看着上面烈焰一般的火漆印,手指抚上它梅花烙纹,几次生出拆了它的冲动。

掀开车帘,回望渐远的城门,少女仍立在原地,目送马车远去,方才转身入了城门。

君子有不为,何况殿下这般信任自己,他怎能做暗室亏心的事?

脑中一番天人交战,姜去芜终是将那封信往行囊里一塞——眼不见为净。

-

送走姜去芜,阿妩回到宫中,又往垂拱殿去。

这一年来父皇身染沉疴,有时连她都不认得,不管见了谁来,只是一个劲地喊要拔剑杀人,闹得鸡犬不宁。

近两日病情却有了起势,渐渐能认出人了,还能好好说上一会话。

龙榻旁几名宫女侍立在侧,见阿妩来,行过礼便退了下去。

阿妩走近那遮了半边的黄龙幔,抬手将之钩上,榻上人闻响亦回转身来,灰飞的双鬓格外打眼,每每瞧见还是心惊,天光一照进来,像是一瞬间簌簌然脱落在眼前的粉壁城墙,惊目的斑驳。

她在榻边半跪下,身子伏在床沿,轻轻唤了声:“父皇。”

永安帝抬起枯瘦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老迈苍凉:“吾儿今年十九,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已出嫁了,不该在这皇墙之内蹉跎年华。”

阿妩眼眶微红,笑道:“如今这般也挺好的,皇城这般壮丽,阿妩每日都能登临观望,俯瞰天下苍生呢。”

永安帝收回手,神色怅然,像是在追忆什么。他喃喃道:“是啊,群宫林立,这朱红雀绿的景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欲望种得深了,劫火也烧不掉……不然,何至于君臣父子相贼,骨肉成泥。”

阿妩也有些惆怅:“三位皇兄,如今一位也不在了。”

二人一时无言,过了会,永安帝道:“最近朝中可有波动?”

阿妩回道:“朝中一切如常,只是这平湖底下暗藏峥嵘……前些日子,去芜哥哥审案时发现竟有尚未流用的铜钱出现在民间,仅一人身上便有五枚,恐朝中有人与外蕃私下往来。”

永安帝点点头:“此事的确不简单,眼下朝中众人望风而倒,不可尽信。只松年与汝英,一个是吾多年旧交,一个与你总角相识,都是知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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