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风度(1 / 3)
千西在这边认出是他,还费力踮着脚,怕吵到别的读者,压低声音,悄悄道:“藤原少佐,我是宫泽。”低哑娇柔的声线传来,而他只剩下口干舌燥。应了一句:“嗯,出来说话吧。”剩余的几本书很快被她放入书架,堵住面前剩余的视线。藤原信岩看着窗外的远处,转移注意力。手心上有冷汗,他握了握拳头,平缓了几下不寻常的呼吸。出来时,千西就站在店员刚吃饭的桌边等他,几次周旋,藤原信岩老早晓得这姑娘怕热——正靠着风扇贪凉呢,淡蓝色的海军领领带随风翻飞。她是在下面的西餐店吃完中饭,想到自己有几本想看的书,学校图书馆都没找到日文版,就顺道上来看看。没成想能遇见他。看他出来,先耐着性子问候了一句:“藤原少佐也来买书?”他面色无虞,“帮别人挑选的。”“这样啊……”她想说什么,看藤原信岩隔得远,连忙上前了一步,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找过雅美,总之出事了……你忙吗?我想和你商量商量。”指指门外,“楼下有个吃茶店,赏个脸?我请少佐喝杯咖啡。”他习惯了她的急切,不急不缓的到前台:“当然可以。稍等我,先结个账。”“那你先结账,我不是很着急。”等他结账时,看他脸上出了汗,面色也发红,“你很热吗?吃茶店里会凉快些。”他有些不自在,看了眼她,淡淡说:“还好。”立马被她递来张手帕,红白格子的,“擦擦。”看他愣着迟疑,千西以为他是嫌不干净,连忙张嘴打包票,“新的,我一次没用过呢。”他接下了手帕。店员已经把书包好,说等邮递员来了会帮他寄出。他把帕子拿在手里,填写上地址。他买的都是些进口原装书,有俄文的,也有英文的,她好奇问:“你要把这些都寄给朋友吗?”“是我的堂弟,他跟部队驻扎在中国上海。”藤原信岩把笔还给店员,示意她可以下楼了。电梯在走廊拐角,百十米路。“那也是战友咯?”“算是的。”“话说,我在外面已看见你多回,少佐你最近是在放假吗?”“……我坐办公室,没有急事时,可以稍离。”她打量了几眼他身上的军装,“这样。不过你们家好像有很多人参军,如果不参军,那会从事什么呢?”“我胞弟学的是小提琴,现在在唱片公司当编曲师。”她眼睛一亮。冰的伤胃两人并排乘着电梯,藤原信岩看向墙上缓缓左滑的指针,轻声道:“发生什么事了?要紧吗?”电梯里除了电梯员还有一个老太太带着幼儿,她抿抿嘴,“我待会儿跟你说。”爵士乐在唱片机放着,坐到软皮的卡座上,她立马要了杯蓝莓冰淇淋和酒心巧克力。他看了几眼单子,点了杯手磨热咖啡,服务员问他是否要加奶精或者砂糖,他说不用。她在对面直摇头,“不觉得苦吗?不是热吗?明明有冰咖啡。”他似乎是被问住了,而后道;“冰的伤胃。”这么传统?千西摇摇头,很明显敬而远之的态度。不过他这种老辈儿作风,也有点别样可爱。他低着头笑了一下,似乎……还略带羞涩?她看着对面的男人,不免心猿意马了会儿。回神后张望几下,除了个在打瞌睡的白胡子爷爷,就是一对穿学生装的小情侣。也该说正事了,于是清了清嗓子:“我是上周见的她,她的确是被软禁了。因为她要和家里脱离关系。”怕他不理解,皱着眉说,“就是,她想登报告诉所有人,要和亲生父母绝交,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藤原信岩没想到渡边雅美会如此刚烈。“你如何得知?她亲口告诉的?”服务员把他们点的东西装在发亮的银碟子里,捧过来。他用勺子搅和几下那热气腾腾的咖啡,没有立刻喝。千西忙活半天,早渴了,挖起冰淇淋就往嘴里塞,接着回答,“是她亲口跟我说的,边哭边说的。为了和田中中尉在一起。”难怪她要和自己说。是觉得田中是他朋友,这事多少和他有点牵连呢。感受到她间断审视的目光,怕她恨屋及乌连带自己,他为自己发声,“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不知情,田中也没和我提过。”“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拿着勺子在空中左右摆了几下,“我是觉得可行。”她复述了雅美的原话。我看过一个电影,里面的老公爵是出了名的吝啬鬼,旁白说他是“整日不断数着自己的钱财,对其他人冷眼相对。”“虽然很惭愧,但我爸爸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如果我要过自己的生活,非脱离出来不可。”“其实想想,他未必真正关心我。也不管我是不是会高兴,我好像就是他的筹码一样,得换一笔黄金,才不觉得亏本。”“我受够了。”“……”听完,彼此都有些沉默。她给人的印象总是温柔和顺,终究是受够了,藤原信岩想。“她的家庭这样冷血,总想拿她去换点好处,从不曾考虑她本人是否乐意,她过得并不幸福,也很渴望自由。”对面人喝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没有注意。“家里人能让她读书、学音乐,也是因为想培养出个名媛,好钓个金龟婿。诸如此类,炸药早就埋在那里了,田中中尉不过是根导火索。”藤原信岩放下了咖啡,认真听她说完,“但若贸然行事,她的将来又如何保障?你可是,又有什么打算了?”他试探道。千西上回在寿宴上大打出手,他就知道,这姑娘义字当头,给朋友两肋插刀那是习以为常了,什么冲动的事都做得出来。且她似乎已经把几天前的事忘光,大方行走交谈,毫无羞赧之意。有些荒唐,却也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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