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照影(2 / 2)
是眼底几分窘迫的悦意,证明他并未生气。“好吧,”她在他耳边狡猾说,“那我下次注意啦。”说罢故意扇了扇风,螺钿扇的香风和反光,流动在他脸上、眼角,原来正是他所赠送的求和礼物。他带她停在小吃摊前,让她买关东煮和糖果。“西西,”他低着头,“满洲国皇帝不日出游到本土拜访,近卫师团要忙活一阵子了。”这件事,她也是从宫泽广义嘴里听说了的,“哦。”“最近我都要住在联队,做接待计划。不能经常出来陪你了。”“那,九点半”九点半是他和她的悄悄话时间,也是接头暗号。他凑近了一步,“九点半照常。”陪她坐在石墩上吃东西。“如果我在办公室,一定会接,如果没接到,第二日我会抽空回你。”“我也快开学了,一些功课还未补习。彩杉订婚我也要帮忙的,不要太挂念我,”说完嘀咕,“有空我会来找你。”“联队里,要见面可不是那样容易。”他笑笑,从浅灰色条纹衫中抽出一只素面的铜链怀表,“不早了,一会儿也该送你回家了。”藤原信岩的灰色越野送出了一段路,福山按时来接。她拿好那两只灯笼下了车,走了几步往司机位回头看了一眼,朝座位上的人摆摆手,“沙扬娜拉!”小跑到福山跟前交谈几句,在福山精壮身躯的衬托下,显得她更加小巧依人。身上的嫩黄色和服中,应该是有种绣花针织的银线,在电白炽灯下笔笔会勾着明光,那闪耀擦过他微缩的瞳孔,让他忍不住再喊了声,“西西?”清水影健,一个有点手段,有点冲动的年青人。前不久他主动约见,清水早就想会会他,欣然赴约。就约在这般的晚上,地点在更僻静的一个湖边酒馆。“你总不会是和她玩玩儿,要结婚,又是看上她哪一点?”清水影健先发制人,冷道。藤原信岩淡笑,“这是某的私事。清水先生似乎对别人的家事特别感兴趣,”这人背后执着于打探宫泽绑架案的内情,他再不欲废话,“我劝你尽早停手,不要侵犯宫泽家的隐私,真相正如外界所言,只是一场绑架案罢了,你再查,也查不出什么。”“是吗?我了解到的可不是如此。”清水影健拿出那种捕猎者的目光,“她金屋长大样样不缺,就那么巧是你英雄救美?如今这混乱时局谁又能真正的明哲保身,只有真小人和假君子两种,”他肯定道,“自导自演一场戏,哼,也不算奇怪了”。语气不善。“你想太多。”他听完,只是默默点燃一根烟,盯着指尖烟头,缓缓道:“再插手,我也不介意找点麻烦,让你忙上一忙。”清水影健被这人风淡云轻地威胁,反刺儿更大,讽刺更深。于是冷笑连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嫁到京都藤原氏,不过是一场表面得风光,她父母金山银山堆砌,又岂会稀罕?京城一堆百里挑一的华族女,你偏偏选中她?”“她哪里不好?”他缓缓地问,字节里能听出点无奈的疲倦。也是这一道反问,暗示两个男人之间不露声色的关系。他把烟灭掉,“清水,我会坐在这里亲自和你谈,是看在你也喜欢她的缘故上。”清水影健被噎,如鲠在喉。“”“我确是个伪君子,不伪不立,不争不胜。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这样的道理何故要来问我?”他冷笑,“一味软弱求和当个老实人,这个家怕是早就守不住了。对我而言,伪装,不过一种世上安身立命的手段,我绝不会把它用到自己人身上,当然也包括宫泽。”烟灰缸里的最后一点星子也灭了,“我最后再说一句,是你想得太多。”清水影健盯着他冷淡的脸色看了半晌,转而将目光落在两人桌前的烟灰缸。他游走于各色人士当中捞油水,虽然有点冲动,头脑也不是没有冷静的时候。从前看不惯藤原信岩,这一回合交战,称不上讨厌。相比那些那些坐吃山空、矫揉造作的老贵族,武官出身的藤原信岩是诚恳刚直、很有担当的。他的待客原则也清晰得不得了。先是一视同仁的亲切和客套,如果对方不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给了。剩下高高在上的娇矜和优雅,也可以说——是不屑。这在铜臭商人清水影健的眼中,等同于自以为高人一等、烂俗、可笑的假清高。暗恋被人截胡,本一直郁结憋闷,现在受着情敌刺激,可以说是怒火中烧,不顾形象地骂了一句:“你真是自私!拉她陪葬你那日渐式微的家庭。”“自私?”他笑了。藤原信岩的冷硬,落在清水信岩眼里,可说是种贵族式的高傲,但这笑的深处,有点让他琢磨不透,怪渗的。清水影健懊恼自己年少于他,无法将心比心,知己知彼。最后,还是以他一句“无论我自私与否,你都该立即收手。”掌握主动权。藤原信岩不知何时下了车,站在原地。她循声而回头,“嗯?”那耳边碎发扬起,遮住的小小侧脸,鼻子依旧是一道挺翘的弧线,圆润的鼻头和眼睛一样,充满纯粹的灵动的气息。“她哪里不好?”很好。犹是惊鸿照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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