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 / 2)
佟格格赶紧拿了个锦盒,一把把桌上的一群纸青蛙全扫了进去,淑岚赶紧随便扯了一件斗篷,就往身上一裹,然后做作地一连声地咳嗽,问章嬷嬷:“像吗?”“像,像。”章嬷嬷点点头。不像风寒,像得了痨病。张怀终于被章嬷嬷放了进来,他掸掸衣袍下摆的尘土,无视身边看热闹宫女的窥探的目光,目不斜视地走进了春溪阁偏殿。走进偏殿,他先是规规矩矩地跪下叩了个头,然后就听见卧榻上的淑岚小小的身子裹在披风里,一阵咳嗽后,才对他抬了抬手,叫他平身。张怀规规矩矩地摆了诊脉用的锦垫,用搭了一块手帕在淑岚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才把手指搭在上面,细细诊脉。良久,他收回了手指,表情颇有些犹豫。“咳咳……我这病,如何呀?”淑岚用手帕轻掩着嘴唇,继续尽职尽责地装病。“微臣详细诊过,贵人身体安康,无病,微臣告退。”张怀把诊脉的东西收拾回医箱,就打算离去。“哦?”坐在一边的佟格格尾音上调,眯起了眼睛。“我瞧着贵人连日缠绵病榻,咳嗽不止,说不定只是你医术不精,没诊断出来罢了。”佟格格认出这个太医是那日功德宴上的太医,他当时把呛食当作了中毒,皇上忘了这茬,她可没忘,此刻提及“医术不精”四个字,便是点他。果然,那张怀听了这话,收拾医药箱的手僵硬在了当场,片刻后,他却放下手中物什,退了几步,跪了下去。“微臣愚钝,虽苦心修习医术之道多年,上次佛宴却犯了如此大错,是微臣该死。但乌雅贵人无病,臣却可以确信。”他跪伏在地上,声音却掷地有声。这话倒让佟格格没词儿了,他这是把自己后路堵死了呀,他对自己之前的错诊倒是全不推卸,完全没办法用这个当作把柄让他闭嘴了。倒是淑岚有了些兴趣:“那你倒说说,是怎么诊治出来的,为何如此言之凿凿?”她知道诊脉是有一定误差的,书上得来终觉浅,必须是积年的老医生,摸了上千上万的脉后,才能对各种脉像了然于心。像张怀这样年纪轻轻,又没什么了不起的师门传承的小太医,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那张怀才抬起脸来回禀:“ 层云之上他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 淑岚是绝对不信的。在宫中服侍的,哪个不长着十几个玲珑心眼, 九转花花肠子。而眼前的太医张怀倒是不同, 虽然跪在下面言语恭敬,说的却是一点转圜都没有的直言。“那你入太医院中,一直如此不知转圜地办事, 岂不是得罪人?”佟格格问道。她也是本性直爽之人,见这太医有几分宁折不弯的意思,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之意。说到此处, 跪在堂下的张怀颇有些赧然:“回格格,微臣在太医院……人微言轻, 师承也非名门……在同僚之间也不受待见。”淑岚了然地点点头。他这话虽然是实话,但也是为乌烟瘴气的太医院遮掩了。不入派系, 不拜师门, 在太医院恐怕不是“人微言轻”四个字可以轻轻带过的。“恐怕是被处处排挤,所以才被推去落不到好处的地方, 佛宴那次如此, 来医治我这个不得宠的贵人也是如此。”淑岚继续说道。“微臣只知医人诊病, 受医者身份如何,这与微臣无关。”张怀答道。“看来,你的父亲只教了你直言,倒没叫你人情世故,变通之理。”佟格格揶揄道。张怀抬起头来, 有些为刚才冲口而出的话后悔。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就说,他虽然有学医的天分, 但差就差在太直, 虽然医术入太医院绰绰有余, 但恐怕会毁在性子上。今日之事他十拿九稳,便在两位主子面前侃侃而谈,待说完了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正心生悔意,看榻上两位主子的神情,此刻却没有责备之意。他这才放松了半分,抬头答道:“微臣确实愚钝。但……微臣不懂,为何明明无病,却要以风寒之症相报。微臣实在不是故意与贵人作对,只是……想不通。”淑岚见他一脸懵,忍不住笑了。这宫中的人,人人都是心里明白装作糊涂。唯有面前这位,是真的糊涂。想及他是皇上下旨派来的,若一个字都不告知,恐怕他反而误事,便掐头去尾地把自己想避风头的本意说了。当然,避风头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侍寝这件事,她是绝对不能说的。张怀听了,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了。待淑岚说罢,佟格格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问道:“现在你知道了缘由,你回去会如何禀告?”
张怀低头想了片刻,回道:“主子想让微臣如何禀告,微臣就会如何禀告。”“哦?你刚才还说,‘宁从直中曲,不从曲中求’,原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佟格格放下茶盅,看着张怀揶揄道。“家父确实如此教微臣,但也教了微臣另一个道理。”张怀目光灼灼,“那便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佟格格不明所以地望了淑岚一眼。“什么恩?”淑岚也有些不解。“那日地藏菩萨诞辰筵席,微臣才疏学浅,误断病症,亏得有乌雅贵人从中阻止,使皇子化险为夷。这不光是救皇子一命,也是救微臣一命。因此,贵人是对微臣有再造之恩,微臣倾尽所有也不足以为报。”张怀说得郑重,说及报恩之处,更是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所以贵人既然事出有因,微臣没有不帮着遮掩的道理。”淑岚却摆摆手说:“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她当时可没冲着救皇子能有什么赏赐,或者是救太医的危局,不过是看到自己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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