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 / 2)
她的旅行从西班牙南部开始,在最后一周来到了巴塞罗那。她一路都在偏远城镇玩,华人很少,到了巴塞罗那去华人街换欧元的时候,才意识到明天就是农历新年了。国内除夕这天,她在酒店睡到中午十二点,醒来和林广文、李永青分别进行了短暂的通话,点了一份中餐面条吃了后,才正式开始今天的行程。她的计划是今天去看享誉世界的圣家堂。在这样宏伟而独特的建筑面前,任何文化背景、宗教信仰的人,都会被震撼。小松站在门口,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在她仰头辨认里面上的受难雕塑时,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小松翻开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微信电话,向后退到人潮之外,沿着教堂信步而行。给她打微信电话的,是老周。七个小时前,北京时间下午三点。老周从队里忙完年底的案头工作,换了便服,开车前往戒毒所。戒毒所大楼前也挂了两个巨大的红灯笼,门口贴了春联。老周提前和戒毒所的人打了招呼,他来的时候,成州平已经在楼下等他了。成州平穿着他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冲锋衣,因为之前做手术的缘故,他剃光了头,头上的疤还没落,他就一直保持着劳改犯发型。一米八三的人,现在体重只剩一百一十斤,更有两个警员在不远处盯着他,老周一看这画面,就乐呵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打算等成州平满血复活以后给他看。老周打响喇叭,成州平抬头看到他的车,径直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坐在副座。老周摸了摸他后脑勺,笑道:“这么帅的劳改犯,不愧是我们队里出来的。”开颅手术后,成州平说话一直很慢,因为戒毒,语速变得更慢,可他努力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滚。”老周说:“有啥想吃的不?”成州平问道老周车上的烟味,他很怀念烟草的滋味,开口问老周要烟的时候,还是忍住了。“没有。”“行,那回去下饺子。”“你又不和家人一起过年?”“嗯。”老周转头看了眼他身上的黑色冲锋衣,“去商场买件过年穿的衣服吧,我看你这衣服,都快长你身上了。”成州平在那场车祸后,变得异常迷信。他坚持认为是这身黑色冲锋衣保护了他,搞得警队现在人手一件黑色冲锋衣。成州平说:“不用了。我现在就想有个能睡觉的地方。”老周是特地接他出来过年的,所以今天一切以成州平的意见优先。到了老周家里,成州平倒头就在沙发上睡过去了,老周去卧室换衣服,结果衣服换了一般,自己也趴在床上睡着了。老周睡到九点才醒,他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到客厅一看,成州平正在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春晚。老周加入了春晚观众席。和成州平始终面无表情不同,老周被小品逗得笑出了眼泪。笑着笑着,他笑饿了,对成州平说:“我去下饺子。”成州平换了几个台,发现今天晚上每个台都是春晚。吃完饺子,成州平去厨房洗碗。老周偷偷看了眼他的背影,心酸了起来。他想到成州平刚来警队时,多么意气风发,现在他长大了,没有像他们担心的那样走歪路,却开始沉默寡言。成州平洗完碗回来,朝老周腿上踢了脚,“让我过去。”老周站起来让他坐回沙发里面的位置,两人又看了会儿电视,老周突然说:“要不然,给小松打个电话吧。”成州平很久没有听到小松的名字,再次听到,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恐慌。他恐慌这只是他的一场梦,梦醒了,他又要变回刘锋。老周打开微信,从通讯录里找到小松的头像。成州平瞥了眼他手机,淡淡道:“你有她微信?”老周说:“对啊,早就加了,你没有吗?”他没有。成州平说:“算了。”老周给他翻了个白眼,“过了这村没这店,打不打?”因为说话困难,成州平尽量不说话,他摇了摇头。老周心理骂活该打一辈子光棍。他拿着手机,走到客厅里,还是给小松发送了微信电话。小松接通了他的电话。“周叔?”“小松,是我,新年快乐。”“周叔,新年快乐。”
“小松,成州平和我在一起呢,你要不要跟他说说话?”当那个名字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时,小松的心不再像多年以前那般砰砰狂跳了。一种更为简单的满足感,缓缓填满她的心。小松说:“嗯。”老周说:“我先跟你说一下他的情况成州平现在正在戒毒,今天除夕,我带他回家过年。”“他染上毒瘾了么?”“工作的时候,被迫染上了海/洛/因,后来出了车祸,做了四次开颅手术,那半年头疼的厉害,没办法,打了杜冷丁止疼,他是综合性毒瘾这半年一直在戒毒,小松,你要是不愿意,我能理解。”圣家堂的全名是圣家宗座圣殿暨赎罪殿,在它的西面,也就是小松此刻停驻的方位,是有名的耶稣受难立面。比起教堂其它部分的精美繁复,这个立面,没有任何装饰,质朴平淡,却直击人心。被桎梏在命运十字架上的耶稣,瘦骨嶙峋,垂眸不语。老周的话开始前后不搭,“他投入一线工作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回来了,戒毒也快成功了,你一定要理解他”小松突然说:“九年。”老周没反应过来,“啊?”“我十八岁那年他去的云南,今年我二十八岁,你刚刚说他做手术半年,戒毒半年,所以他是去年结束任务的,一共是九年。”老周是成州平的直属领导,连他都记不清成州平出去卧底多少年了。小松说:“周叔,我想和他说话。”老周高兴地走出卧室,把手机放在成州平面前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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