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 / 2)
“不错。”皇帝道,“窈窈,你说呢?”姚蓁正危坐着思索事情。她的发髻先前被兜帽揉乱了些,鬓发散开,有几缕贴在雪白脸颊,冲淡了先前那股不食烟火的清冷,有几分柔婉的美。闻言她抬眼看向他们,一截雪白柔腻的颈子露出来,白的晃人眼,她含糊不清的应了一个音节。风卷起地上松软的碎雪,雪粒子涌进门内,殿前白茫茫一片,宫婢阖紧门。门前羊绒毯上沾着雪粒子,地龙烧的旺,很快便将雪粒子融成晶莹的水珠。殿中重新热闹起来,皇帝命人擦去地砖上的白线,重新画了一座更大的城池。宫婢们走来走去,踩过绒毯,水珠乱颤,有些粘连成水渍,有些弹出很远。姚蓁出神地瞧着那水珠看,冷不丁听见皇帝叫她:“窈窈。”她掀起眼帘。皇帝把玩着银豆叶:“方才你既掷中上营,朕应允诺,为你同宋家长子赐婚,你意下如何?”赐婚宋濯。姚蓁有些讶异地睁大双眼,双手手指蜷缩,半晌没有回应。殿中忙碌的宫婢黄门,无一不放缓动作,竖着耳朵听。皇帝唤:“窈窈?”姚蓁回神,笑了笑:“方才应是巧合,女儿年纪尚小,应在父皇、母后膝下多侍候几年。赐婚之事,不急。”——她竟不愿意。皇帝朗笑:“朕同你说笑罢了,朕哪舍得将珍珠儿早早嫁出去!”姚蓁含笑点头。皇帝示意她去教湘嫔如何投掷银豆叶,她应下,走到面色错愕的湘嫔身旁,抬起她有些僵硬的手,有条不紊的教她。——毫无芥蒂的神色,并不似宫人们原本猜想的那般,会因湘嫔女儿要抢她的情郎而不悦,甚至不顾身份而发怒。她目光专注,抿唇投掷,衣摆微动,勾勒出纤腰盈盈,神情是那般的冷静平和,清冷到不容冒犯。在宫人的印象中,她好像一向如此,高高在上,不沾染俗世浊息,即使生的极其秾丽美貌,气质在身,依然不似凡尘中人。直至——殿门重新被人推开,有颀长身影举着伞缓缓走近。那人穿着雪白色的大氅,边角用玄金色的线织出花纹,迈步走来时,像雪地里直立行走的鹤,孤傲矜贵,嗓音低沉,缓声道:“臣宋濯,拜见陛下。”姚蓁抬眼,手中的银豆叶,从指尖滑落,打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动,骨碌碌滚至门前。她的视线,对上一双映着冰雪的漆黑眼眸,心尖猛的一颤。豫州饥荒,朝廷派人前去赈灾,太子、宋濯等人同行。一来一回,至少一秋。虽然有消息传来他们不日归京,姚蓁亦没想到,他们折返的如此快,才堪堪过了两月。最初的惊愕之后,她回过神来,往宋濯身后看去,心中掀起一圈一圈的波澜。她一面欣喜于他的归来,另一面又担忧,他会因听到方才父皇说要赐婚于她和宋濯的话语而猜疑。然而宋濯身后并没有旁的人。没有她想见的人。宋濯行礼后收了伞,抖落伞上积雪,依照皇帝指示走入殿中,经过姚蓁身侧时,停顿一瞬,两人之间有一步的距离,寒意从他玄色的外袍浸染到她的身上。青年的身量太高,肩背宽阔,站在面前,极有压迫感。姚蓁不禁往后侧身避让。宋濯轻声问:“公主在找寻什么?”他眉眼昳丽,神情淡然,周遭气息是冷的,铺天盖地的朝四面席卷。姚蓁经不住那寒意,又往后避让一些,摇头,钗环铃啷响,嗓音轻柔:“没什么,雪势大了。”落到旁人眼中,则是公主面有绯色,低声软语,宋相公眼中含情,两人举止亲密,行为暧/昧。他们又迷惑了,既如此,公主又为何要推却陛下的赐婚?宋濯回眸看了一眼,不再同她说话,走到皇帝身后,同他绕到内殿谈话。两人低低的谈话声,隔着屏风朦胧传来,姚蓁无心分辨。她抬眼看向外面,雪势的确大了,方才她来的时候天还算晴朗,如今正飘落着鹅绒似的雪。不知怎的,她的眼皮在轻微的颤抖,短促的一下接着一下,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她坐不住,起身欲离去。
雪太大,无法行走。宫婢们翻找一阵,唯唯诺诺,无功而返。偌大的宫殿,竟寻不到一柄伞。公主的眉心,缓缓蹙起。宫婢们瞧见她逐渐变冷的神色,心惊不已,跪地请罪。吵的她愈发心烦,却不能表露,神情愈发冷淡。就在这时,皇帝同宋濯谈话完毕,两人绕过屏风走了出来。“窈窈。”皇帝问,“怎么还未回去?”姚蓁瞧向外面纷飞的雪花:“雪势太大,女儿忘记带伞,殿中也没有伞。”皇帝瞧了瞧,雪下的的确很大,十步外不能视物。他瞧见了门旁竖着的那把伞,视线移向宋濯:“你的伞?”宋濯轻轻颔首。皇帝道:“你既没有侍从,便执伞护送公主回殿罢。再耽误下去,雪不知该大成什么样子。”宋濯应下,拿起那把伞,走到姚蓁身边,与她挨得很近,这次只有半步距离。一股冷冽的香气从四面八方攒涌而来,紧紧锁住姚蓁的感知。他长眸清沉,嗓音低磁:“走吗?” 狸奴伞柄是棕木色,映得他本就苍白的手指愈发的白,却并不显无力,指节带有沉甸甸的骨感,将伞牢牢握在手心。姚蓁颔首,两人便一同行礼道别。走到殿门前,宋濯撑起伞,姚蓁走进伞下。伞面阴影倾覆过来,堪堪可容得下两人身形。竹青伞面缓缓移动,两道矜贵的身影没入茫茫的大雪中。公主并不习惯与旁人距离这般近,起先,离他有半臂距离。但这伞实在小的可怜,走了几步后,她余光瞥见宋濯将伞倾向她,他的肩背又十分宽阔,另一半肩膀很快落满细碎的雪。她便朝他靠近了一些,两人衣袂紧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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