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 / 2)
欲俯身穿上绣鞋,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的一角裙裾被宋濯压在手肘下。她觑着他的脸色,抿抿唇,握住裙摆,轻轻拽动几下,见他俊容冷肃,似乎并未留意到她的动作,便稍稍加了些力气。裙裾被他紧紧压着,纹丝不动。她的动作,终究还是惊动了宋濯。他目光沉沉落在她手上,半晌,气氛凝滞半晌,衣袖微动,姚蓁的裙裾,终于得以脱出,她才得以活动。穿好绣鞋后,她静坐一会儿,挑起窗帘。眼前青山倏而驰过,他们此行走的是官道,路途平坦,速度亦快了不少。姚蓁放下窗帘。余光看见,宋濯的目光,隔一阵,便会从书册中抬起来,落在她身上。她抿抿唇,垂下头。不知为何,自重逢以来,他的眼底总是充斥着占有欲。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她总有一种自己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小猎物的错觉,心底隐约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她睫羽轻轻颤抖一阵,心道,许是经历过朔方城一事,宋濯怕她再出什么意外,才待她寸步不离的罢。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北疾驰,数十日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京畿。宋濯收到的各类信件,也随着他们距离望京的缩短,逐渐多了起来。因为过多的政务,一行人暂且中断了赶路,在京畿处租住了一间院子,短暂停留。宋濯近几日十分忙,成摞的政务,等待他处理。白日时,姚蓁会帮着他处理一些;待到夜间,他独自燃灯续昼,姚蓁独自入眠。说来也怪,他不同她共寝后,姚蓁反而睡得没有往先那般踏实,夜里睡着睡着,总觉得黑黢黢的夜里,有人正在盯着她看,旋即骤然惊醒。这夜,姚蓁亦是心悸不已,旋即额前满是冷汗地醒来。透过飘荡的床幔,定睛看去时,令她恐惧的来源处,却空无一物,一片幽黑。外间宋濯点着的烛光,绕过门上悬着的锦帘,渗入内间,朦朦胧胧。姚蓁看着那暖色的光晕,微微定了定心神。她悄声穿好绣鞋,知晓宋濯仍在理事,便小心翼翼地迈步,从另一侧偏门,走出屋舍。屋舍外,星河明朗,清风拂面。姚蓁从廊庑中走出,四下寻觅一阵,寻到水井,便打了一些水,用帕子浸湿,拂拭着汗湿的额间。她仰头擦拭着下颌,冷不丁的,余光瞧见一道浓黑的影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落在自己足边,霎时浑身一僵,心悸不已,惊骇地险些将帕子丢出去。她斜眸盯着黑影。那黑影一动不动,阴翳一角,攀附在她的绣鞋之上,牢牢缚住她的双足。姚蓁定了定心神,缓缓转过身。入目所见,廊庑下,隐约透入几丝灯光,一身月魄色衣袍的宋濯玉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风吹过时,他的广袖粼粼泛着波纹,衣摆上银线勾勒处的纹路隐约显现。姚蓁骤然松了一口气,柔声嗔道:“你吓到我啦。”宋濯没有回应。院中渐渐起了夜风,虽说已是初夏,但吹拂在人身上,仍旧有些丝丝的凉意。姚蓁缩了缩脖颈,迈着小步朝他走去。夜风吹动着天幕上的阴云,渐渐遮蔽朗朗星光,月色晦暗朦胧,宋濯衣摆上的银纹渐渐湮没在浓重的黑暗中。在距离他十几步时,姚蓁耳边蓦地拂过一阵呼啸的风,然而除了风声外,她隐约听见一声极轻地、丁啷的响动。这声音……有些熟悉。姚蓁察觉到不对,猛然收住脚步,迟疑地看向他垂落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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