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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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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帐幔分开,电光火石之际,紧绷的思绪乍现一道清明, 迅疾地合上眼,佯作仍在熟睡。长指挑起挂钩,将帐幔挂好。宋濯将手中奏折搁在床头案,垂眸看向她。他方才来时, 窗外雨正急,因而他发梢微湿, 浓长的睫羽上沾着雾蒙蒙的水珠,眼睫一眨, 便顺着眼尾滑落, 垂挂在下颌上,宛若泣泪。笔墨丹青难以描摹出三分神韵的面容, 有几缕细细的发缕贴在冷玉面庞上, 眼尾似垂泪,本应令人十分动容。然而他的神色冷到一个极点, 触目生寒,比他从前任何时刻都要冰冷,似千万柄寒刃刺拉拉地割裂着投向他的目光, 连带着他眼尾下颌垂着的水珠, 似乎都为他身周气息冷凝, 闪着冰质的光晕。浓黑若寒砚的眸光,落在姚蓁背影之上,他顿了顿,眼中倒映出她柔软的身影,冰封的眼底翻涌着的晦暗之色稍稍平复。细看之下,他被广袖所掩映的手指,似乎在微微颤抖,毫无情绪波动的眼底,在看到姚蓁的瞬间,亦泛开几道细微的涟漪。因为背对着他,姚蓁看不见他,紧阖着双眸,唯恐他察觉到她醒来的端倪。她心中乱的如同千万团线头混在一起,又惊又惧,摸不准他心中所想,实在不想在此时面对他。可她越是怕,胸腔中的一颗心脏跳的越是剧烈。她尽量放缓鼻息,好一阵才让嘭嘭的心跳稍微慢了一些。宋濯鹤立着瞧她一阵,在望见她手腕上的银链时,眼眸中乍现一道清明,旋即倾身将银链取下。看似有条不紊的动作,却因他飞快翻飞的长指,而有种说不出的急切感。哗啦几声,链条被他极其小心地从姚蓁腕上取下,丢在地上。姚蓁险些要被他吓死,以为他发现她在装睡,难以抑制地瑟缩一下。她思索着他接下来会作出的疯狂举动,然而她屏息等了一阵,等到的却是他温柔地揉着她被手链硌出红印的手腕,而后他侧身躺在她背后,将她环在怀中,下颌贴着她的发顶。姚蓁小腹微绷,按捺着心跳,静默一会儿,发现他并没有其他动作,稍稍放下心来。宋濯手臂微动,将她整个儿圈在怀中,看她恬静的睡颜。她依旧阖眸沉沉睡着,同他先前来时并无二致。只是口中不再低柔的唤表兄。一想到他方才第一趟来时,姚蓁呢喃着的称呼,宋濯眼底又起了晦暗,手臂收紧,又将她往怀中拥紧一些。——她在睡梦中,唤着旁的男人。宋濯不知她梦见了什么,可仅是她惦念着旁人这一点,便令他胸口似有一团火焰在灼烧,他嫉妒地发狂,心底从未出现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眼尾洇开妖冶的绯红。他想要独自将她占|有,这种几近病态的偏执逐日递增,然而他竟分不出这念头的源头,只是心底日渐攒出极端的浪潮,一点有关她的风吹草动便能使他失去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只恨不能将她牢牢锁住。早在自小被宋韫那般对待之时,宋濯便隐约察觉,自己同常人是不一样的——他在情绪方面,很难有所波动,犹如死水无澜。他一直都隐瞒的很好。直到同姚蓁有所交集。她能轻而易举牵动他心底情绪,亦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安抚。譬如现在,她身上清甜的香气,丝缕飘向他,将他的感知缠绕住,奇迹般地将他身上的戾气压制住。外面雨势渐大,哗哗雨声,顺着宫殿上的瓦缝垂落,湍急的雨帘绵密如线,彷如将寝殿与世隔绝。殿中一片静谧,宋濯拥着她,即使不用锁链,亦短暂地令她全然属于他。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愈收愈紧,似是将姚蓁勒痛,她唇齿间朦胧地溢出一声:“宋郎……”似是在梦呓。宋濯心中翻涌的浪涛,在听清她口中称呼后,忽然平静了。他将她翻身面对着她,一根根数着她纤长的睫羽,爱惜地拥着她。雨声应该是嘈杂的,宋濯一向不喜雨夜。每逢雨夜,他总是燃灯到天明。他亦从不喜与别人同眠。然而此时拥着她,他心中竟没由来的平和,眸光清沉地盯她一阵,竟沉沉阖眸睡去。姚蓁脑中始终绷着一根弦,丝毫不敢动,只在担忧他会将她勒死时,发出一点声音提醒,其余时间屏息凝神,侧耳听着他的动静。宋濯的鼻息分外平稳。她悄悄抬眼看,宋濯阖着眼,浓长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圈阴影,睡颜安静俊逸,犹如一块上好的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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