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 / 2)
她不是想从他身边逃离吗。她不是对旁的男人念念不忘吗。那他便将自己深深锲入她的脑海中,让她只能记住他。她质问他对她的喜爱,那便让她亲身来感知他的情意。让她明白她只能被他拥有,为他掌控。 狠声(二更)混沌, 无边无际的混沌与沉浮。夜色浓稠,一灯如豆,飘摇轻颤, 恍若飓风来临前的深邃汪洋,滔天骇浪卷席一叶扁舟。屋舍外, 长夜如墨,飞檐入夜。檐下垂着檐铃,风拂过时, 清清泠泠地响动。宋濯在宋家祖宅的院落叫清濂居,在自己这所府邸的院落亦名“清濂”。与祖宅不同的是,这所院子为他所全然掌控,不必受宋韫牵制, 庭中一草一木,皆依照他偏好所栽植。他并无什么格外喜爱的东西, 院中绿植实则多半是仆役观他品性所揣测。如若非要让他现今选出一件,或许仅有窗前的几株绿竹能略略入他的眼, 使不染纤尘的他偶尔会为之破戒, 为它松土浇水。倘若这喜爱的东西不局限于物件的话,那被他所喜爱的、能让他坠入凡尘的, 便只有姚蓁了。宋濯薄唇微抿, 面色冷寒,看向姚蓁, 寒玉般的岑黑眼眸映出姚蓁的容颜,仿佛她是眼中唯一的光亮。姚蓁正紧抿着红唇,眼睫扑簌着颤。她动了动被锁住的足腕, 抬眼看向宋濯, 平息着鼻息, 与他对峙一阵,轻声求他给她解开锁链。宋濯清沉眼眸水洗过一般的岑亮,鸦色的长眉攒着细汗,清汗流过眉骨上的伤痕,带起细密的刺痛麻痒。他的神情依旧冷,面容雪白,只是眼尾弥漫勾挑着一道深色,浓长睫羽汗湿沾在眼尾,凝成浓墨色的一笔,隐约窥见几分异样的情绪。眼睫眨动两下,他打量着她,似是在思忖。姚蓁软声恳求,手臂环着他的脖颈,吻他的下颌,好一阵,他的眼眸才微动一下,摸出钥匙将锁链打开。甫一重获自由,姚蓁立即蹬着腿要逃离他。可她一动不能动。像是猎场上被一箭穿颈的鹿,钉在泥土里,忽然失了声,红唇翕动,无助地仰着脖颈。窗外竹叶婆娑,宋濯长睫垂落,遮住眼中情绪。——他是为她解开锁链。可这并不是要放她走的意思。月色朦胧,烛火颤抖的厉害。原本她好似要同宋濯说些什么的。可她如今染了风寒一般浑身无力,使不上力,思绪如同被他撕碎的宫绸般乱作一团。宋濯年少时便名满京城,文采斐然,精通典籍,提及他时,无数鸿儒学士皆称赞不已,他着实是个太好学的学生,博闻强识,过目不忘,一些话本子上匆匆一瞥的字眼,现今皆被这无数名师教出的好学生付诸鲜活。起先姚蓁尚可使自己保持冷静自持,思索该如何毫发无损的脱身,软着声音同他交涉。然而宋濯皆充耳不闻。……宋濯垂眸睨着她,长睫如同鸦羽,眉眼亦是墨描的漆黑。他不为所动,眸中浓墨翻涌,隐约滑过一丝晦色。她竟胆敢出逃,便要为自己的抉择想好相应的退路,他势必会谆谆教诲,令她牢牢记住他说过的话,容她长个记性。姚蓁动了动唇,似要同他说些什么。宋濯清沉眸光微澜,晦暗翻滚隐现。他生性冷清,素来寡言,任何时候皆不例外。像一块捂不热的冰,冰封之下的心脏,麻木不已,却因她而跳动。他道:“瞧清楚了,我是谁。”姚蓁早就说不出话,此刻又怎能回答他。得不到答案,他便看着她,耐着性子,一遍遍地问,直至从她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菱花窗外起了风,树影婆娑,凉风掠过檐角,檐铃声声,夜幕漆黑,浓墨色的云翳渐渐翻涌成蟹青,东方一线既明。雀啼惊眠,菱花窗剪日影,天光大亮。待姚蓁再次睁开惺忪睡眼时,不知是何等时辰,只知视线中一片光亮。怔了一阵,她转过身,余光中映入一道隽长身影。宋濯衣着端庄,墨发规束,坐在榻前,一手捧着奏折,另一手搭在床边,粲然日光映在他身上,流漾着金灿灿的光晕。只消她轻轻一动,他便迅疾的发觉。虽然整宿未眠,但他今日似乎格外神清气爽,漆黑的眉宇间一片淡然宁和,望向她时,清沉眼眸漆黑的亮。姚蓁转身回眸望见他,胸口中一阵发堵。意识渐渐回笼,夜间的记忆潮水般灌入脑中,她忆起他令人心生惧怕的疯狂,眼睫慌乱的眨动两下,转过身去,阖上双眼,欲不着痕迹地脱离他的束缚,轻挪两下,却被他揽回怀中。
她挣脱不过,面容中泛上一丝无奈,只好由着他将她拥住,后脊贴着他胸膛,听见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同她的心跳交织在一处。日光粲然落在他眉宇间,他面色淡然清明,长睫洒金,神情坦然地仿佛先前对她发狠的人不是他一般。姚蓁阖眸缓了一阵,动了动双足,并未感觉到足腕上扣着锁链,紧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一些,思绪亦渐渐清明,忆起一些漏洞百出的事来。昨日她一时不察,信了他蒙骗她的话,随他来到宋府,实则即使宫门已关,宋濯亦有的是办法送她入宫。——他并不是死守规矩的人,否则往先便不会做出派小轿接她出宫之举。这人实在是可恶,收敛爪牙,存心骗她步入他的领地,一旦她中了圈套,他便肆意的流露对她的掌控欲,让她沉溺在他的气息里。姚蓁思来想去,稍微睁开一些眼眸,入眼望见自己欺霜赛雪的藕臂上零落交错的指痕,心中愈发发堵。偏他还紧拥着她不放,仿佛稍一松手她便会跑了似的。须臾。姚蓁推他的手臂,轻声道:“……热。”她分明只着一身禅衣,却无端有些发热,像是绸纱灼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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