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 / 2)
凉意使姚蓁的意识稍稍清醒一些,她松开宋濯的手,喃喃道:“我是不是……病的很重啊。”宋濯没有回应。他想到同姚蓁接触后不久,便患疠症而逝的农户夫妻。姚蓁蓦地咳嗽起来,蜷曲着捂着胸口,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绞碎了咳出。她的泪落的越发凶,将鬓边的发都打湿,却犹记得推开宋濯的手,语不成句的提醒:“离我、离我远一些……莫要将病气过给你。”宋濯握住她推他的那只手,与她十指相扣,而后俯身,吻住她唇。浓墨色的发垂落,布满二人的肩背。姚蓁知道他在表达什么。他应是想说,他并不畏惧她的病。被他吻着,她分出心神估算一阵时日,待算清楚后,方知宋濯已经衣不解带地照料她五六日。他不允旁人近她身,诸事皆亲力亲为。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滴落在宋濯为她拭泪的手指之上,滑落到他的掌心之中。宋濯与她眉心相抵,鼻息交缠,温声道:“别怕,蓁蓁……公主,不会有事的。”他话音才落,姚蓁蓦地偏头急咳一阵,颤着抬起手,用帕子掩住唇。待她手中的帕子自唇上移开,两人的眼中皆映出,帕子上那一抹鲜红的血迹,丝丝缕缕,犹如一张蛛网,横陈在浅色的帕子上。宋濯眼尾绯红,紧抿薄唇,同她十指相扣的那只手,越发用力地握住,像是要将她按入他的骨血里。姚蓁蜷曲着,捏着帕子的手无力垂下,眼中涣散无神。好半晌,她才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唇,气若游丝道:“我病的这样重……”宋濯将她揽入怀中,沉默地吻她的鬓发。“你惯常喜爱掌控我,不喜我离开你身侧。”姚蓁轻咳,气息不匀,道,“可我现在要死了。如若鬼差来索我命,你当……你当如何?”宋濯紧紧拥着她,分明她说的是他不信的鬼神之说,他依旧郑重地沉声道:“濯自当竭力同阴差相较,拼死护住公主,竭命护住我的蓁蓁。”姚蓁咳着咳着,笑出声来:“若护不住呢?”“若护不住,便以命相抵。”他温柔地吻她的眉眼,嗓音沉稳,“如若阴差不愿换,那濯便自戕,殒命相陪……当真有那时,有我相陪,也好过忘川河畔,你孤零零一人。”闻言,姚蓁 故纵听见他那一声极轻的肯定回答后, 姚蓁脑中绷着的弦一松,沉沉昏睡过去。宋濯沉默地拥着她,浓密睫羽犹如一道湿墨, 偶尔轻轻眨动一下,在眼尾拖长一道水红痕迹。须臾, 他微微偏头,薄唇贴着她耳边,无意识地轻轻啄吻她的鬓发, 指腹轻抚着她纤细的脖颈,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跳动。此时的她是如此的脆弱,仿佛珍贵的白瓷做成的长颈器皿盛着的水,轻轻一触, 水波便翻漾,有瓷碎水倾的风险。他拥着姚蓁, 轻轻调试她的姿势,确保她可以睡得舒适。屋舍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金猊兽吞吐着袅袅的熏香, 菱花窗开了一道小缝通风,袅袅升起的烟雾被窗前倏地闪过的风带往屋外。天幕是淡淡的蟹青色, 渐渐沉淀成浓郁的靛青, 而后日落西山,浓云翻涌, 靛青凝墨蓝,夜幕沉沉降临。苑清穿过夜色,行至门前, 屈指叩动房门。宋濯搁下药碗, 小心翼翼地将姚蓁平放在床榻之上, 绕过屏风走出内间,才轻声道:“进。”苑清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双手捧着冯县那边记录疠症的卷宗,递给危坐着的宋濯。他的脸上,有白布面罩覆在口鼻之上。宋濯自己不戴面罩,却勒令手下进出必须戴着,以免万一姚蓁患的当真是疠症,此举可以阻隔瘴气的蔓延。而他入屋舍时不戴面罩,则是为了陪伴姚蓁,恐她疑思郁结。
亦是为了践行他此前的话语。宋濯在灯盏下翻着卷宗,昏黄的灯盏未能使他沉肃的面色柔和半分,反而使他的眉梢凝着琉璃似的霜。苑清跟在宋濯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对病症十分熟悉,又看过卷宗,知晓卷宗中的记载的病症,与姚蓁现今的病状基本吻合。他心头沉重,沉默地站立在一旁。屋舍之中,凝重的气氛悄然蔓延。烛火“哔剥”响动一声,继而火光跃动起来。宋濯玉白的面庞被烛光映得不定,他清沉的目光久久停在一页之上,睫羽眨动一阵,而后长指微动,将书页阖上。“苑清。”他眸色深沉,长睫低垂,思忖一阵,轻声道,“将墙角那盆秋菊端来。”苑清走到内间门后,将那盆枯萎的花端至宋濯面前。将花盆搁下时,枯萎的花枝婆娑簌颤,他的眉头蓦地轻皱一下。他是习武之人,对气味格外敏锐,离得近了,清晰地嗅到一股本不应出现在花上的气息。宋濯余光扫见他的神色,没有出声,敛着眉眼,指间提起香箸,拢着袖口,优雅地轻轻将花盆表面的泥土拨开。烛光有些暗,看不分明,苑清见他动作,连忙用拨灯棒轻轻挑动灯芯,烛光才亮一些。泥土间细微的不同,随着渐渐变亮的烛光,显现在二人眼中。除去表层的泥土,被覆盖的泥土皆呈现一种黑褐色。不是因湿润而变深的颜色,倒像是被褐色的药汁浸泡过。苦涩的药味,弥漫在二人之间。宋濯抿紧唇,轻声道:“你也嗅到了。”苑清面色凝重:“药味。”宋濯垂下眼帘:“嗯。”他微抿着唇,直至将表层的土全然拨开,才放下香箸。苑清看着他的动作,大气不敢出。良久,宋濯轻叹一声,眸光中一片清明的了然,良久不语。“苑清。”须臾,他轻声道,“她将药倒了。”事到如今,他已窥破姚蓁的目的,原本尚有些不明她躲开他的手的缘由,眼下想来,姚蓁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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