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 / 2)
看不清他们二人在做些什么。便任由他牵着,轻声问:“想说什么?”宋濯牵着她的手,眸光沉沉看着她,低低地道:“稍等。”
两人站在广袤的殿前空地上,头顶是亘古长存的天幕,身旁拂过细密绵长的晚风。此情此景下,姚蓁被他牵着,同他静静对望,心中竟格外宁静。天幕上翻涌着最后一丝玫红色被墨蓝色吞并。姚蓁有些不大适应骤然降临的黑暗,无法视物。却感觉面前的风似乎被搅动。在浓黑的夜幕降临、甬道两侧的宫灯次 思慕姚蓁不知自己是怎样同宋濯分别, 又是怎样回到嫏嬛殿的。分明那只是落在唇角的一个吻,一触即离,不似往先那般霸道的攫取, 姚蓁却喘不过气一般的头脑眩晕,只记得自己归程乘着鸾撵, 身子发轻,秋夜清凉的夜风抚过身周,钗环铃啷, 衣袂翻飞,宛若冯虚御风。及至到了嫏嬛殿,下了鸾撵,姚蓁的足底仍有些发飘, 脑中不住盘桓着宋濯说话时的语调。她记得宫灯下宋濯同她对视的眼眸,粲然若寒星, 闪烁着揉碎的光晕。周遭是来来往往的宫人,而他的手指隐晦地捏着她的手腕, 漂亮的薄唇微启, 低低地、几乎是用气声问她,为何心跳的这样快。她对宋濯的一些言行颇有微词, 对他的掌控感到抗拒, 但不得不承认,方才某一瞬间, 的确宋濯蛊惑到了。好在她的礼仪自小被训导的极佳,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也稳当当地踏着玉阶回到寝殿。现今才入夜, 时辰尚早, 况且她尚未用过晚膳, 时辰尚早,心神不宁也不宜入睡。姚蓁便落座在桌案前,压制住怦然跳动的胸口,打算看一阵卷宗。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忽然察觉到不对之处。桌面上有不属于她的东西。宋濯忘记将他的画卷带走了!姚蓁看着那叠画卷,一时无言。一旁的成排的灯架上燃着灯,灯光将一方天地映亮的如同白昼。姚蓁迟疑一会儿,将手伸向那些画卷,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的神色,将它们拿至眼前,轻抿了下唇,垂着眉眼一张张认真查看起来。画卷上有有名姓的,无外乎皆是世族中出类拔萃的女子。姚蓁一张张翻过去,及至快要看完,也没想出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同宋濯那样性冷的人相处。画卷还剩两张。姚蓁将压轴的那张看完,拿至一旁,待她望见最后那张,微微一怔,不自觉地屏住鼻息。她手上所剩下的那张画卷中,绘着一张雪中美人图,用笔精良温触,色彩细腻,笔精墨妙,蓦地将其他原本画功尚可的画卷,衬托的犹如草草勾勒一般,堪称一骑绝尘,一眼望去,便知是世间少有的精品。那画中美人栩栩若生,宫裙如花,肌肤赛雪,姣好的眉眼同她的如出一辙,跃然纸上。画上没有落款,但姚蓁知晓,这幅画出自宋濯之手。宋濯将她的画像放在为他择妻的画卷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姚蓁微微抿唇,看向纸张一隅的题字,宋濯用骈文写着她的传记。他的文采一向斐然卓绝,行文简略得当,又有引经据典、华丽辞藻,那几行颜筋柳骨的楷书,因他书写的内容而愈发熠熠生辉。姚蓁的睫羽扑簌起来,眼神微动,目光循着字迹,逐字逐句地看。他以一种几乎虔诚的语气来写她,将她塑造成一个几乎是具有神性的公主,有些被姚蓁尘封在记忆中的往事,亦被他寥寥数笔勾勒的历历在目。宋濯不光写了姚蓁,还将他自己写入。他在末尾写道:“濯自死生一劫后,渐尝情爱;然天生于此道愚钝,终为浅尝辄止,唯明晓心悦姚蓁。尝贪一晌之欢,自以为爱其至深,却是旁门左道;一阳初动时,羡琴瑟鸾和,思慕容华公主。”字字句句,情之所至,如他亲口在耳边低语诉说。用情所致的文字,的确能打动人心,姚蓁看罢,心中不受控制地怦然不已。她轻轻阖上眼眸,想要将那些深入人心的字眼挥去,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宋濯作画题字时的神情。他的坐姿必然是危坐着的、极其优雅的,神情应当是微微冷肃,玉白的手指提着毛笔,仔细描摹;他的字迹较平日里所书要规整许多,许是因为写她煞费心思,字句琢磨,书写的速度自然便慢下来,字体也因此规整……纤长的睫羽扑簌着颤抖起来,像是在与什么做抗争一般。良久,姚蓁睁开眼眸,清湛眼眸中泛着皱起的水波,有些怅然地长叹一声,将画卷整理好。她的确因宋濯的字画而有所动容。但她尚且有着清醒的思维,知晓宋濯必然不会是简单的将画卷遗忘在这里,他应当是有心让她看见,进而引她步步落入他的温柔掌控。可她同时又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对她的情意。姚蓁忽然有些瞻前顾后起来,察觉到自己因为某种情愫而产生的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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