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 / 2)
宋濯往玉阶上迈了几步,忽地伸手攥住了玉阶两侧的长栏,用力之大,冷白色的手背上暴起青筋,几乎要破出肌肤。他微微抿着唇,神情尚且算是淡然。只有他知道,自己淡然的面容之下,心中是如何酝酿着一场疾风骤雨,猛烈地让他恍惚地以为是在梦中。心房因她而强有力地跳动,犹如春水复生。缓了缓,宋濯平复心脏,迈入议政殿,望见姚蔑正在望着手中的一封辞呈出神。他脚步一顿。方才的暗卫去而复还,隐在暗处,悄然对宋濯道:“主公,我等还查出,公主之前,同谭学士有过接触。”谭歇么?宋濯此前从未在意过这个人,只知他对姚蓁有意,但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略一思忖,他轻一颔首,迈入殿中,走到姚蔑身前,反手叩动两下桌案。姚蔑猛地回神,抬眼望见他,将辞呈搁置一旁。宋濯冷声道:“陛下,莫要忘却自己的身份。”这话本没什么,话语中含义是在提醒他要勤勉,姚蔑的神色忽地灰败起来,有些难堪。宋濯没有在意,垂着眼眸,抽出兵法提问他。姚蔑今日不知怎地,对答地磕磕绊绊,宋濯蹙着眉头,眉宇间有些不耐,明显是对他的表现有所不满。姚蔑倏地噤声。宋濯放下兵法书,揉了揉眉心,面色又冷了几分,没有多说什么,准备批阅朝政,便拢着袖子,伸手去碰成堆的奏折。方才被姚蔑捧着的辞呈,此时就放在奏折堆上。宋濯若要批阅奏折,必须要将那辞呈拿起。宋濯拿起辞呈,顺道扫了一眼。那辞呈上的署名,正是谭歇。姚蔑惴惴不安地望向宋濯。宋濯盯着那名字,忽地眯了眯眼。以“摄政王”为首的四王余党,四处作恶多端,斑斑劣迹传到临安,即使战火尚未烧到江南,也足以让百姓惶惶不已。南有蛮夷来犯,北有叛军侵扰,狼烟四起,临安的地方官亦是头疼不已。更麻烦的是,除却人祸之外,祸不单行,吴地大旱,河水干涸,当地种植的秈粳稻米又喜水,缺水则无法种植,如今天不落雨,足以窥见未来时日的颗粒无收。人心惶惶之下,更糟糕的是,随着战火弥漫,北方余党叛军规模扩大,阻隔了临安送往望京的信件。现如今,临安可谓是孤立无援。地方官束手无策之际,姚蓁听着暗卫的汇报,亦是心焦不已。在这关头,骊兰玦的谋士却悄悄找上她,同她会面。那谋士将骊兰玦的私印、官印给她,说:“大人早先便料到此后会有现今这般局面,特托小人将这些留给公主。”骊兰玦将自己这半年在临安留下的势力,留给了姚蓁。姚蓁便知,这是让她掌权的意思了。政事姚蓁并不陌生,甚至称得上是熟稔,因而她得到官印后,第一时间找上知州府,准备同官员们商议对策。她一介女子寻上门,虽然通身气质超脱尘外、矜贵非凡,但到底有人不服她。国难当头,姚蓁便也不再遮遮掩掩,拿出凤印,亮出了自己身为公主的身份。这下,官员们总算服帖了。战火持续弥漫着。岭南战局稳定,垚军乘胜追击,将那些被蛮夷侵染吞并的土地一点点收复。北方战局有宋濯坐镇,想来亦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抚恤过百姓后,局势渐稳后,现今唯一令姚蓁头疼的,便是……秦颂。处理完政务回府时,姚蓁坐在马车上,看向府门前守着的秦颂,愈发头疼。早年,她只知秦颂是江南人士,未曾想到,他母亲竟是临安人。更没想到的是,他母亲秦氏,乃是于氏的表亲。许是天意弄人,不然,姚蓁亦无法解释,为何如此巧合。秦氏逝去已久,此番不知秦颂为何下江南,但他回乡无去处,只得投奔表亲,恰好遇见姚蓁,还将她认出。好不容易度过了一阵闲适日子,秦颂的到来,则是捅破了表面的平静,将她静好的日子打破。姚蓁不愿见到眼熟的人,实在不愿同他会面。
她的身份,除却一些须得一起处理公务的官员外,知者寥寥,因而还算好掩盖。于是,下车后,当秦颂如往常那般围过来,沉痛哀切地唤她“殿下”时,姚蓁端立着,冷声道:“公子当是认错人了,民女姓沈名陶,并不是公子口中的公主。”她轻飘飘地望了他一眼,轻轻颔首行礼,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入府中。对视的一瞬间,秦颂失了一瞬间的神。——这么多时日,这是她第一次愿意抬眼看他。旋即他意识到姚蓁快步走开,这才想起来她方才说的话,连忙几步向追了两步,低声道:“公主,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你当我为何来临安,于夫人已将你的身份全然告诉我了!”姚蓁闻言,眉宇间划过一丝晦色,心道,原是于夫人报信,怨不得秦颂无缘无故来了临安。她心中有些恼,实在不想再看见秦颂,抬手命小厮阖上府门。回到府中后,姚蓁回想起秦颂笃定的语气,越想越不适,如鲠在喉,半宿未睡好。隔日起来后,她眼下一片乌黑,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显眼。骊夫人见到她,大吃一惊:“这……怎么了这是!”姚蓁有些没睡饱,呜哼一声,偎在舅母身旁,将自己近日的遭遇言说于她。骊夫人一听,皱着眉恼怒不已。娘俩窝在一处,说了好一阵体己话,合计出个法子来。原本以为于夫人是亲戚,应当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同她相处之后,方知她是个舌头长的。骊夫人同姚蓁一合计,便决定此事由骊夫人散播出去,只说姚蓁在望京时嗑到了头,得了失魂症,记忆有些缺失,对望京中的人和事模糊不清,只记得自己的亲眷。这样一说,想必能避免许多麻烦。至于姚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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