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1 / 2)
姚蓁嗅到他身上的清冽冷香。这气味好似比以往每一次她嗅到的都要浓郁,如同一张细密的网,网住了她的心脏。可明明束缚与禁锢近在咫尺,她的心房却难以遏制地急跳起来,快的要脱出胸口。“公主。”在一片混乱中,宋濯用她熟悉的低磁声音唤着她。这声调缠绵又森然,然而细听之下,又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深深地望着她。半晌,颤抖着吐出两个无声的字,“蓁蓁。”姚蓁心神大乱,垂着眼眸,没有发觉。沉寂良久。久到姚蓁耳畔一阵嗡鸣,耳边嘈杂的声音潮水般褪去,她几乎分不清眼前之人是真实还是虚幻。久到她忍不住想要抬头看。而后——一只冰凉的、干净的手捏住她的腕骨。宋濯小心翼翼地同她肌肤相触,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冷白的手背上遍布着淡青色的脉络。他的眼底翻涌着晦暗和猩红,狠戾却又轻嘲道:“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失忆鲜血滴落在红绸上, 血色浸透,分明是喜庆的颜色,在此时此刻却分外阴森。禁卫将于家人尽数捉拿, 人群奔走着逃离,局面混乱不堪。在喧嚣的各种声音中, 姚蓁脊背一松,仰起脸来,清湛的、攒聚着水波的眼眸望着他, 望入他昳丽的眼。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的心尖便不受控制地、剧烈的颤了颤,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但目前的境况显然不允她这样做。于是她竭力稳住身形,微微睁大眼眸, 茫然的、轻轻的“啊”了一声。宋濯深深地望着她,眼底浓郁的黑色, 好似要将她吞噬。眼神交汇,犹如湛湛水波撞破冰层, 荡起一圈圈冷冽的涟漪。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围在他们身侧, 喧嚣尽褪,他们从身周嘈杂的环境中割离开来。短短一瞬的视线交汇, 姚蓁望见他沾湿的漆黑长睫, 仿若落了洇开的霜色。她怔了一下,旋即飞快地眨动两下眼睫, 垂下眼帘,盯着他玄色鞋边绣着的银纹看。他苍青色的衣料被血染透,如今深红一片, 倒是同她的喜服十分相衬。——这个念头一冒出, 姚蓁便连忙挥散。虽然她低着头, 但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身上,紧紧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烙入眼眸中。宋濯仍捏着她的腕骨,动作极轻,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稀瓷器一般。落在腕骨上的手指很凉,那一小块肌肤有些麻,即使他小心翼翼,姚蓁仍有些不自在。方才对视的那一瞬,她瞥见了宋濯眼中蕴着的浓烈情绪——那情绪太过浓重、汹涌,她不知他要做什么,只隐约感觉自己难以承受。心乱如麻,一时没有挣开他。宋濯一动不动地立着,只沉沉地望着她,感受着她纤白手腕、以及肌肤下的脉络。她的肌肤完好无损,脉搏鲜活跳动着,渐渐将他的眼眶熏得泛红。他的目光勾勒着她清丽的眉眼、她的鼻尖,俯看着她,良久,低低地、几近讽笑着道:“不愿同我成亲,想方设法从我身边逃离,就是为了同他在一起?”他的尾音陡然转为阴沉,姚蓁眼睫一眨,余光望见一道一闪而过的寒光。周围的人霎时噤若寒蝉,姚蓁顺着他的手望去,望见滴血的剑尖指着被压制在地上的秦颂。宋濯误会了她。姚蓁望着他的手,觉得此情此景之下,自己应当说些什么的。自从宫中逃出后,她以往曾经设想过许多种与宋濯重逢的场景,也曾设想过,宋濯以为她死去后,会是何等反应。她无数次地想到过宋濯,也曾抱有不切实际的、宋濯会前来解救她的情形,却没有料想到,他们竟然当真在这样的场景下相逢。可姚蓁尚未做好该如何应对他的准备。宋濯既然追来,便定然知晓她往先为了逃离他所做的事。她不知他知晓自己被瞒骗后,会如何对待自己,只知往先历历在目的遭遇,令她本能的畏惧。她没有回应宋濯的问话。短暂的沉默。宋濯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的腕骨,像是在等待她的回复。她始终不开口,他眼尾一勾,长指一滑,顺势滑入她的指缝中,要牵她的手。姚蓁手指一蜷,将手收回,收敛好眼中情绪,淡淡地望着他,犹如望着一个陌生人。她退后半步,轻声道:“男女有别,公子自重。”她说,公子自重。宋濯有一瞬间的怔忪,放任温软的触感自手中消失,想起这话,她曾经说过。他的鼻息错了一拍,紧紧盯着姚蓁,眸中倏地闪过一丝粼粼的亮光。此时才终于确认,姚蓁的确没有死,没有破碎不堪的、冷冰冰地躺在棺椁中。她如今,就这般鲜活的站在他的面前。眼前的她,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人像,更不是他的梦境。宋濯低低地笑起来,岑冷的长眸笑得弯弯,眸中闪着细碎的、如同水光一般的光晕。他的脸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笑容,姚蓁古怪地瞥他一眼。周围一片死寂,众人面色微变,不知他为何而笑。宋濯向前半步,陡然拉近同她的距离,披风的一角搭在她的喜服裙摆之上。姚蓁下意识地要躲闪,宋濯已微微俯身,修长的手上虚虚的搭在她腰侧,覆在她耳边,低低地、咀嚼一般重复了她的话,而后愉悦的道:“自重……公主当时是如何取悦我的,现今忘了?”
他直起腰,望向姚蓁的耳垂,又望向她的眼。姚蓁瑟缩着往后仰首,露出一截纤长白皙的脖颈。她懵懂的望着他,像是听不懂他的话,迟钝的、缓慢地摇了摇头。于夫人距他们二人最近,将他们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她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眼,挣动着禁卫对她的束缚,扬声道:“大人,这位大人,你有所不知,公主她来临安的路上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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