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御史 第15(1 / 3)
张湍扶漆柱而立,本就因重伤缠绵而视线模糊,如今雨帘层层,如纱似雾,更令他难辨远处。
唯有琴音入耳。
将刑名无情冷血、汝梁心中怒愤、犹怜苍生之苦、一无所能之嘲尽数演出,情韵皆在,情绪恰到好处,技法娴熟,转折处理圆滑。
是位高人。
诸多友人赞他琴艺,但他深觉自己不如此人。
惜哉事以宫闱。
他想,若此人得出宫廷,必可芳名远播、流传千古。
伴此琴音受刑,倒要叫他心生惧意,惧怕一曲未完此命休矣,岂非憾事?
一曲终了,她按住七弦,远望戏台。
没有丝毫动静。
“许久未听僖妹弹琴,技艺愈发娴熟了。”赵时仪赞道,“只恨一曲太短,不能多听些时候呢。”
她不理会赵时仪,只问:“内狱的人都聋了吗。”
次狐道:“奴婢这就去催他们上刑。”还未走出观台,便撞见皇帝携太子及几名皇子亲王走来,施了礼,答了话,依命退回赵令僖身旁。
“我当什么事,这般兴师动众。”皇帝在琴桌边上停步,俯身看她:“一个小状元,惹你生气砍了就是,折腾他们做什么。”
她随意拨动一弦,恼道:“原是父皇已不把儿放在心上,难怪这群奴才愈发胆大包天,欺瞒到我头上。”
“这从何说起啊?”皇帝纳闷,“是哪些个狗奴才胆大包天?”
“这就要问七哥了。”
“老七,怎么又是你?”皇帝心烦恼怒,“给你妹妹赔罪。”
赵令彻上前长礼,而后道:“是儿臣思虑不周。儿臣钟意一名女子,怎奈其有婚约在身,与其定亲之人是今科状元。前几日他冲撞却愁被罚,儿臣一心只怕罚其过而致死,传出去却说咱们皇家夺妻杀人,这才拦下了刑罚,却因此惹得却愁不快,是儿臣之过。”
皇帝一听,又劝赵令僖道:“你七哥说得有几分道理,他还没将人娶过门,就将人家未婚夫打死了,到底不太好听。”
“我罚他时,你还没见过孟文椒。”她斜眼看去,“想哄我也该编个更好的借口。”
太子解释道:“却愁错怪他了,此前知悉孟氏擅画,便同七弟提过。孟氏画作一早就送去了长淮苑,七弟钟意得很。”
“理由是真是假我不想听。”她又拨一弦,“人不能不罚。”
皇帝笑道:“罚,当然要罚。先前怎么罚的?”
赵令彻回答:“杖一百,已打过三十。”
“那就接着打。吩咐内狱注意着,打伤了养一养,养好了再接着打,直至打够数为止。”皇帝想了想又道,“改成杖二百,也得有个时限,就限至从避暑行宫回来前。”
作者有话说:
曲谱和故事都是编的。
(虫)
出京城向北四百里,是皇帝即位后大兴土木修建的避暑行宫,劳动数万人,耗时七年方才建成。
京城六月、七月最热,六月出发往行宫避暑已有些迟了。
然而因赵令彻再三跪请,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皇帝松口,允他以妻礼迎孟文椒过门,但名不入玉牒,只能做个明媒正娶却无名无份的妻。宗族谱中,无她姓名。
既以妻礼相迎,皇子成婚便多有讲究。虽说七皇子不受重视、本身亦好简朴,但皇家亲事从简而不简,即便将一应事务尽数交由礼部处理,仍耽搁不少时间,指婚圣旨送出京时已是六月下旬。
需要皇帝这个当爹的亲办的事忙完,另留旨意由太子监国后,皇帝便忙不迭点了批后妃,带着几名公主皇子,出发去往避暑行宫。
临行前,赵令僖特意去了一趟清平院,张湍刚受过第二次刑卧病在床。她将次燕留下,另将钦安殿副主事调来,二人带着圣旨一同留在清平院中看管理事,以免再有人刻意阻挠行刑。
避暑行宫修在近水谷地,周遭绿树环绕,即便在炎炎夏日亦阴凉清爽。
赵令僖住在行宫中最大的水榭朱阁中,流水环绕,犹带徐徐之风。闲时乘舟入水,执蒿远去,可绕行大半座行宫。各宫苑住着的皇子公主妃嫔,一见小舟远远荡来,便将院中酒酿瓜果、糕点佳肴捧出,送到她的小舟上。
每每行舟,皆可满载而归。
她将东西尽赏给宫人享用,苦心琢磨出一些新鲜花样,其中之一就是投浮壶。
仍是投壶的玩法,只是将壶置于水面,由各宫苑投矢,壶底藏有纸条,写着各式各样的赏赐。因寻常箭壶难浮于水面,工匠不得不连夜造冰制壶,冰壶浮于水中漂行,渐渐融化,赶在化冰前中矢便又难了几分。
因更具挑战,赏赐丰厚,各宫苑跃跃欲试,接连三日皆因投冰壶而忘食,连带皇帝也加入其中,连中三次,将所对应赏赐尽赐予赵令僖。
这厢避暑行宫玩得热闹,那厢孟川孟宅却愁云密布。
虽在婚书庚帖被太子遣人取走时便有预料,但接到指婚圣旨及聘礼清单时,孟家仍难免愁容满面。皇亲国戚哪是那么容易当的?可圣旨在此,谁又敢抗旨不尊?再如何不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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