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御史 第61(1 / 3)
“身为大理寺少卿,司掌刑狱,却藐视律例,妄以血洗血。”张湍冷声质问,“自身不正,而决狱断刑,如何叫人信服?”
“藐视律例?”解悬霍然起身,逼近张湍,烈焰蕴于双眼:“你来教我,赵令僖所作所为,适于何律何例?由谁决断?由谁问刑?”
张湍毫无犹豫:“纵然其祸泱泱,罄竹难书,亦该绳之以公法,杀之以朱笔。而非以武乱法,诉以阴谋诡计。”
一声嗤笑回荡屋内,继而笑声漫开。
“我曾有一神交挚友,去岁本该与你名列同榜,今日却渺无音讯。”解悬讪笑,“只因生得俊秀,先遭纨绔欺凌,又被反咬一口送入牢狱。我认识他便是狱中。一张血状送来,因我忙于查案,只与他通书信若干,应许他定还他清白。可当我得闲去查,他已没了踪迹,只知曾有宫中女官前来提见。后托薛岸打听,才知道是那纨绔在靖肃公主面前夸耀,害他被押入宫,至今生死未卜。而那纨绔,纵是我拿出他欺男霸女的铁证,却因有人袒护,至今仍在逍遥。”
“他是——”
“他是谁又有何相干?京中此类卑劣恶徒何止他一人?甚至今日,你还在为此类恶人义正辞严。”解悬自嘲笑道,“我那位神交挚友,同我通的最后一封信上,还天真以为我真能还他一个公道。如今想想,委实可笑。”
张湍痛心:“若人人都因噎废食,长此以往,世间哪里还有公道可寻?”
“律法条例于王公贵戚眼中,形同虚设。”解悬冷笑,“仅能用来规训平民百姓的东西,算什么公道。”
张湍匪夷所思:“你不信公道?”
“不信。”
“普天之下,任谁都可不信公道,唯你不能!”
“凭什么?”
“因你就是公道。”张湍苦心劝说,“今有积弊而不争之,养痈遗患贻害无穷。前路纵有千难万险,但秉公理、守本心,终能得见乾坤清明。”
解悬避开他的目光:“一纸空谈谁不能?”稍作停顿,忽又玩味笑道:“若她身死,我就试上一试。”
“无绾——”
“不必再说。”解悬退至一旁,“东西已然送到,你的公主受了委屈,你身陷囹圄也要千方百计替她泄愤,与我不相干。从今往后,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狱中交情止于今日,想要状告悉听尊便。告辞。”
解悬拱手一礼,转身离去,不作丝毫停留。
张湍气闷,郁结心头,只觉头脑昏昏。次柳见他面色苍白,当即要呼御医诊脉。
“不必劳烦,只是昨夜没有睡好。”他拦下次柳,犹疑再三,低声垂询:“薛子湄薛公子,今日可在殿中?”
次柳回道:“薛公子昨夜留宿殿中,应当尚未离去。”
“烦劳女官问一问薛公子,可有闲暇与湍一叙。”
次柳应下,便往椅桐馆请薛岸。赵令僖醉心曲谱,摆摆手便放了人,由着薛岸去往琅嬛斋。薛岸知晓解悬刚刚离去,稍加揣测,约么猜出张湍用意,刚一会面便开门见山,将解悬故友之事和盘托出。
“人确实进过海晏河清殿,但我未曾见过。年年入宫美人不计其数,能够留下侍奉的却少之又少。”
张湍听出话外之意,面露尴尬,啜一口茶后再问:“薛公子可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陈年旧事,记不大清,好似是姓屈。”薛岸叹息道,“如若次燕还活着,说不准能问出些什么。可惜。”
张湍喃喃道出一个名字:“屈昭明?”
薛岸奇道:“你见过他?”
倘若真是屈昭明,何止见过。
张湍胸口憋闷,抬手按在心口。火自心中焚,顷刻遍及全身,肺腑如灼如蜇,引得胃中翻涌。一股腥气直逼喉头,片刻后,丝丝鲜血漫出牙关。
薛岸觉出异状,轻声询问:“张状元不舒服?可要传御医?”
他不敢开口,只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在下先行告退,公主那厢还等着呢。”
目送薛岸离去后,他摸出方帕,呕出一口血来,再仔细将唇角擦拭干净。
眉眼之间悲色难解。他与屈昭明,不止见过,还曾朝夕相对。檀苑之中,除却主事太监与待选檀郎外,另有数名教习,屈昭明便是其中之一。檀苑教习,常以己身为范,授众阴阳调和之法。他自今日方知,缘何身在檀苑之时,屈昭明极尽戏侮于他。
往日羞辱尽浮眼前,他颤颤起身,步履摇晃,最终倒在门前。
赵令僖得信匆匆赶来,不由分说处罚了琅嬛斋宫人。
御医战战兢兢回禀因由:“张大人是郁结难纾,服食汤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心病还须心药医。”
“药先煎着,等他醒了,本宫亲自医他心病。”她信心满满,继而吩咐次鸢:“去问问薛岸、解悬,将他们与张湍交谈内容一字不落都记下来。”
薛岸闻言,亲自前来回话。
一番询问探查后,屈昭明与檀苑主事一同被传召至琅嬛斋。两人跪在庭院中央,心中忐忑,悄悄抬眼打量她的神情,暗自揣度。她只睨一眼,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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