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恩 第9(2 / 3)
她。
她似乎长大了。
已经到他肩膀高,夏日的衣衫轻薄,她穿了件浅碧色的,柔顺的发丝垂在身后,一缕黏在雪白的颈前。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似乎被雨水濡湿了,湿漉漉,抬眼瞧着他,如同一张纯白的宣纸,单纯,轻薄,无端叫人生起掌控的心思。
李邵修的手指摩挲着尖柄,随手把剑扔给侍从。
王嬷嬷撑圆了油纸伞,盖在两人头顶,她高兴道:“在外头淋雨做什么?有什么话,进屋里去说。不只柔安姑娘憋了许多话,老奴也有许多话要问殿下呢…”
江柔安这才想来,她的话似乎有些多了。便羞涩的笑了下,跟在王嬷嬷身后进了主殿。
她其实想问很多话的,例如这仗打的怎么样,是输是赢,殿下可曾受伤。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傻,肯定是赢了呀,要不然,信王殿下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么?
殿里摆了一扇梨木九香探宝屏风,后堂置矮几,太师椅,是专门用来说话的地方。
跟在一行人身后的军医一脸担忧,思量片刻,开口道:“殿下身上的伤还未好全…”
王嬷嬷讶然:“伤?什么伤?”
军医忧心忡忡:“殿下身子骨强劲,才有力气一路支撑回来。”
不过本应该十天的路程,被信王殿下生生缩减至五天,军医虽满腹狐疑为何这样急,细细想来,定是有其中缘由,也并未询问出口。军医开口道:“殿下受了箭伤,伤口沾毒。”
王嬷嬷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军医解释道:“不过已然好些了,大部分都已经被刮了出来。还有一小部分,需时日才能排解出来。”
他心担忧,看了眼窗外连绵昏沉的天色,伤口最忌潮湿昏暗的天气,只怕是…
忽的,前半刻还好端端的信王面色发白,高大的身躯直直倒下去。
军医眼疾手快,立即吩咐:“快传小厮进来!取来金疮药,纱布,骨刀!将殿下移到榻中,暂且安置。”
丫鬟捧着器皿进来,王嬷嬷焦急起来,道:“回来时不是还好好的!怎得不过片刻便倒下去了?”
军医边手中动作,边解释道:“伤口还未愈合,最忌讳着湿气朦胧的天气。怕是殿下一路颠簸,回来时吹了风。”
“暂且无大事,我把这余毒逼出来,殿下便能康健。”
内室。军医将李邵修的铠甲脱去,露出伤口。江柔安别过眼,从那胸口前近乎溃烂的伤口处移开,心里一阵阵疼痛。
骨刀深入三分,榻上男子面容苍白,是柔安从未见过的脆弱神情。她只觉得眼眶酸涩,这销毒之痛,怕是一般人难以忍受。
鲜红的血溢出,染红了纱巾。
沙场确实刀剑无眼。殿下在沙场征战,保佑的是大夏天下的子民。战时用将军,战后却弃将军如敝履。这偌大夏朝,也不过如此。帝王堂前献出的美人如云,而替陛下上疆场的,身受重伤的人,却只有将军。
江柔安不由得联想到了阿公。他年事已高,却依旧在边关守城。阿公说过,他在,城便在。将军是和边城连在一起的。
新伤加上旧伤,榻上人起了高热,冷汗顺着耳后滴落,眉峰紧紧皱着,骨节分明的手掌紧紧攥住布帛,青筋毕露。
军医收了刀,只道:“伤口要每晚擦拭,细心照料。没隔两天,上一次新药。”
江柔安压抑住心头的疼痛,点头回道:“是。”
—
夜深了。喧嚣的堂前,没人再说话,一片安静。
李邵修冷汗涔涔,紧皱的眉拧成一团,汗水蜿蜒而下,顺着清晰的下颚骨线滑落,大团的汗水与血水沾湿里衣。
梦中,入目所及是血海尸山,满天猩红。旌旗飘舞,杀,杀,杀!
父亲漠然的目光,母妃笑的凄凉,靠在门边,幽怨的视线望过来:“都怪你!全都怪你!”
是啊…全都是我的错。母亲。
求您不要责罚胞弟…
后开,胞弟溺水而亡。小小的一团,青紫色的脸,缩在他怀里。怎么会如此?难道他真的是克父克母克亲人的灾星?
他尚年幼,亲眼看着母妃疯魔,自己却无能为力。
母亲……
胸口处一阵近乎麻木的疼痛令他苏醒,如同濒死的人刚刚被打捞出来,李邵修徒劳的大口呼吸着空气。
入目所及是洁白的纱帐。云锦纹,屏风,这是信王府。
夜深人静。
李邵修睁开眼睛,眼底已经一片清明。
侧眸,他瞧见了江柔安
柔安半跪在地上,趴着床榻,轻阖着眼。浓密的睫毛撒下一圈淡淡阴影,她睡的及其不安稳,一头如瀑的青丝披散在肩头。
李邵修的手掌,落在一缕发丝上。冰凉的。
趴着的姑娘逐渐苏醒,迷朦含雾的眼睛看清楚眼前人之后,迸发出了一点遮掩不住的惊喜。而后,又担忧的问道:“世叔,您受伤了,疼吗?现在好些了吗?”
说着,饱含担忧的簇簇泪花如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滴落的那一点,正巧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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