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 / 3)
楚言枝下意识往前面瞟了眼,老先生正抑扬顿挫地讲解着《礼记·大学》格物致知那篇内容, 连坐在最前的六皇子楚琥正捏着宫婢的胳膊调笑都没发现。她又往门口那看, 却发现嵇岚轻描淡写地移开了视线,望向了门外暖阳。楚言枝仍不敢说话,便写了字条给红裳看:“已换过了, 午时回去再说吧。”红裳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换上了条素色月华裙,猜到她可能不需要再出去折腾了, 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也愧疚自己竟没有考虑周全,是该在车辇里备上月事带的。辰时末下了早朝,成安帝从奉天门一路来了文华殿。汪符和钱锦都跟在他身后, 另有一个生面孔,是赵关被贬谪到应天府后由汪符新提拔上来的,叫石元思,长了张瘦长脸, 个子不低, 但脊背总习惯性比旁人弯两分, 在人群里反而不显眼了。他笑起来脸上褶子很多, 露出的牙又黄又磕碜的。打了几次照面后,楚言枝不怎么喜欢这个人,总觉得他过分谄媚了些。楚言枝不禁看向五皇子楚瑜,从见过父皇行礼坐下,到父皇同两位讲师过问情况,他始终没抬过头。以前楚言枝看到他,他都是躲在哥哥四皇子楚琼身后,做什么都要先问过楚琼的意见。有一回她带了年嬷嬷新做的核桃仁芝麻酥糖给每个人分了些,楚琼不肯要,楚瑜眼巴巴地盯她手心看好久,见贤嫔不注意才拽拽楚琼的胳膊,问自己能不能吃。如今楚琼离了宫,只他一个面对贤嫔,日子想必很不好过。听江姨说,贤嫔自从被罚禁足,又被降为嫔位后,脾气比从前更差,这两年从她那被发往安乐堂,甚至直接抬出去埋了的宫婢就有个。前些年阖宫上下眼红娘亲的人不在少数,明里暗里使绊子的也有,但娘亲都能应对过去,时间长了见娘亲并无再有身孕的意思,人也温和不贪利,比起树敌,她们都更愿意和长春宫交好。特别是贤嫔的事一出,连育有两位皇子,一向极傲气的贤嫔都没讨到好果子吃,哪还有人敢动手脚。楚言枝一直觉得宫里最不安生的就是贤嫔了,她要是肯好好过日子,哪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不过江贵人说,贤嫔恐怕是存了让自己儿子当东宫太子的心思,才事事不肯落人之后的。先前她和宁妃争得厉害,后来想跟娘亲争,这回倒好,争无可争了。那个赵关也是眼馋钱锦在司礼监的地位,逮着机会了想通过贤妃入手把长春宫、坤宁宫和东厂一并打压下去,却没料到那件事本就是陛下亲自安排的。一失足,则成千古恨。成安帝翻看过今日几个皇子学的篇目内容,走到楚姝的桌案前,摇头失笑道:“你最是不肯饶人的,偏偏要占最好的位置。”楚姝已不像小时候那样会对他肆意撒娇了,闻言只笑着道:“这是父皇好不容易为儿臣争取到的读书机会,儿臣当然要好好珍惜了。”成安帝含笑拿起她勾勾画画过的书本,并不搭话,招来嵇岚,单对楚姝道:“看你圈出这么多,是不是有不少没听透彻的地方?嵇爱卿是新科状元,学富五车,你不懂的可以问他。”楚姝瞥了眼嵇岚,他始终眉目浅淡,垂眸不语。楚言枝正要拿起书去问问那个老先生自己方才没听懂的内容,成安帝就过来了,弯身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枝枝第一天来听讲,感觉如何?”她都这么大了,成安帝还是习惯性把她当个小孩儿逗玩,楚言枝心里不适,指了几处标记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不太懂。格物到底为何意?”“你才初学,不懂正常。”成安帝笑着亲自给她讲解了那几处细节,最后道,“不需你深研明白,知道格物致知就是切忌囫囵吞枣,要以事实为先即可。”楚言枝慢慢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发笑。父皇不觉得这话听着矛盾吗?一边告诉她要切忌囫囵吞枣,一边又说她不需要把理解得太透彻。可她来文华殿本就是锦上添花的事,在父皇眼里,不仅不指望她读了书能有什么大用,还怕她会有大用。再继续纠结这些,不痛快的只会是她自己。成安帝见她这书底下似乎还垫着一张纸,猜想她定是无心听讲,所以胡写胡画了不少东西,抬指将之一抽。楚言枝脸色霎时一白,起身摞起狼奴面前那沓字纸,都递给了成安帝:“……父皇瞧这些字写得如何?是狼奴默的大周律法。”她紧张地看成安帝在那张纸上扫了一眼,接着视线被她递来的字纸盖住了,便笑着翻看了几张,抬眸格外欣赏地打量着也有些紧张的狼奴:“想不到辛恩的爱徒不但功夫练得好,字也练得漂亮。”他又把字纸递交给旁边的两位讲师看,拍拍狼奴坚实的肩膀:“比你师父写得好,灵气也足。”狼奴刚松了口气,心又提了起来,视线跟着那张纸,眼看着老讲师将那沓纸随手分了两份,将另一半递给了嵇岚,心不在焉地应着成安帝的话:“都是师父教的。”成安帝对楚言枝挑眉道:“依朕看,你的字也不如辛鞘漂亮,可要多练。常说字如其人,字练得漂亮了对女孩儿家也有好处。”楚言枝的眼睛也忍不住往嵇岚手上看,眼睁睁看他真一张张品鉴似的慢慢翻过去,老讲师还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点评着。她勉强笑笑,一边祈祷着他们别看到中间那句话,一边回道:“……知道了,会好好练的。”早知道把那张纸带出去撕碎扔了!那句话被谁瞧见了都是麻烦,定会对她和狼奴之间的关系产生猜疑。万一被传出去,还极有可能会被那些朝臣以女子葵水玷污文华殿文脉为由批驳她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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