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 / 2)
?她死后鲜血从刀刃上滴落。桑萝蓬着的发被汗水浸湿,方才用力过度的手如今却已经松乏,她踉跄一步,刀脆声落地,掉进从床上滴落的鲜血洇出的血滩里。她不再看床上躺着的男人,麻木地走到水盆前,清洗着手上的血迹,换下脏了的衣物。此时,木板门上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桑萝方才从那魂不守舍的状态清醒过来,继而是寒毛倒竖的惊吓,直到了此时,她才认清了一个事实。就在片刻前,她杀了自己的丈夫。这个认识在越来越重的敲门声中异变成偌大的恐慌以及镇定,那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膝盖发软想要遁地逃跑,另一半却已经麻利地点起最后一点香料,然后向木板门走了出去。桑萝打开了门,男人身披凉薄的月光而立,束着护臂的右手还抬着,维持着敲门的姿势,那双眼角微微下坠的狗狗眼在看到她时倒微妙地往上提了提,风把他高束的马尾往后吹去,那身黑漆顺水山文甲黑得发沉,连月光都浸不透。空气中弥漫着些许血腥味,桑萝分不清究竟是屋里的男人的,还是眼前的男人的。她松松斜倚着门,拦住了男人的去路:“王爷,深更半夜来敲我的门做什么?不怕我夫君在家?”她笑得妩媚,那妩媚劲中透出得无所畏惧反而成了另一种可悲,留在桑萝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仿佛一声深重的叹息。岑妄收回了手,紧紧皱起了眉头。桑萝穿得单薄,轻纱半挽在袖间,露出半截牛乳般滑腻的手臂与肩膀,以及起伏饱/满的青黛色小/衣。倒像是把传言坐实了。岑妄开口,声音却沙哑了,他道:“我听属下说,你做了暗/娼。”桑萝嗤地一笑,岑妄十日前领兵出城打大阿去了,便是今日得胜归来,也该去整顿兵马,清点战利品,与下属庆功,而不是直接来她处,问出这样的问题。什么叫‘我听属下说,你做了暗/娼’?男人么,何况又是岑妄这样惯会花天酒地的浪子,沙场浴血后,为了平复燃烧起的血性,可不得拿女人撒野。
桑萝笑吟吟的:“怎么,王爷也打算来照顾我的生意?只要一吊钱,我来者不拒。”足够轻贱的价格,完全可以看出桑萝平素招待的不过是贩夫走卒,他岑妄素来言高手顶,只看得起未□□的花魁,哪里能屈尊染指她这等货色。桑萝静静地等着岑妄露出鄙夷的神色,然后转身走入夜色中。她不怕吓不跑他。可是岑妄却只是短暂地陷入了沉默中,然后解下腰间挂着的银囊——一瞧就是从他回城后新挂上的,真有意思,有时间去拿嫖资,却连脱了甲胄的时间都没有——他把银囊抛给了桑萝。“里面有五十两银子。”还没等桑萝从错愕中回神,她就被岑妄推进了屋内,本就松垮的轻纱顺着她的臂弯更松地垂到了腕间,她却顾不得了,屋内廉价的香料味熏得她太阳穴直跳。岑妄皱眉:“怎么点那么重的香?”桑萝道:“上个客人刚走,留下的味道大了些,便点了香料去去味。”岑妄猛地看向她。桑萝笑着,手抵在兽面腹吞上慢慢往上摸去,黑甲冰冷坚硬,其实这般调情没什么趣味,但桑萝本意也不是真和岑妄调情,她道:“王爷若要我,便在这外间的桌子上就是了。”岑妄盯着她看,下一瞬,桑萝就被推倒在桌面上,那上面的茶盏茶壶稀里哗啦摔了一地,桑萝忍着才没骂出声来,岑妄的手已经伸了进来。稀里糊涂的一番云雨。桑萝盯着屋梁,几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数年前,她与岑妄还是少年未婚夫妻,她被人栽赃诬陷了清白,又在上京没了好名声,岑妄怎样都不肯娶她,于是两家拿回各自的信物,她匆匆嫁于所谓的奸夫叶唐,人生不幸至此。岑妄虽失了父亲,可也平步青云,成了威震北境的燕王,两人可以说与陌路已无异,而事实上,这些年,岑妄虽任着叶唐在他手下讨口饭吃,但对桑萝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好像所有人唯独桑萝不配得到他的好脸色。桑萝只当他依然厌恶着自己,可是现在瞧瞧岑妄在做什么?明知她是一吊钱就可以买一晚的贱货,还要与她厮混在一起,有夫妻可做时不做,非等这时节来偷鸡摸狗,贱得难道不是他?桑萝笑着,岑妄却探过头来,舔去留在眼眶的泪珠,他的声音被情/欲染得低哑:“怎么哭了?要轻点吗?”桑萝道:“腰疼,可不可以去地上?”岑妄看了她一眼,同意了。桑萝的手慢慢地摸到了滚落在地上的碎瓷片,她抓住碎瓷片的那瞬间,抬头吻上了岑妄,这是她第一个主动的吻,岑妄瞳孔微缩,反客为主地攻城略地起来。继而,脖间火烧一样得疼,又湿又热的液体喷涌而出,岑妄松开了桑萝,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不能瞑目的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桑萝割得太痛快,他来不及体会更多的情绪就死了。桑萝从地上爬起来,道:“你知道男人最脆弱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她轻轻一笑,“你从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她丢掉了瓷片,收拾好自己,拎起准备好的包袱连夜跑了。桑萝清楚地知道她杀的是谁,她绝无可能得以善终,可那又怎么样?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月光落在湖面,蝴蝶在花丛中翩跹,鸟雀摘下雪中红莓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她只是想要在临死前,最后感受一次自由。桑萝睁开眼。清冷一室。她起身。房门依然紧闭着,这是她回来的第二天,也是前世的她被禁闭的第三天。就在三天前,府里管事的儿子叶唐被发现他新换的香囊,针脚拙劣得和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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