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 / 2)
的桑萝当真是柔弱可怜无比,脸色差到极致,因为遭受了打击与羞辱,连脸都只是在看路寻位的时候才敢小小抬起,又很快垂放下。瞧着当真是我见犹怜。可是想到她想岑妄去死的话,李枕作为岑妄的发小,还是保持着相当理智的站队意识,拍了拍岑妄的肩膀,示意他悠着点,就不顾桑祺的意愿,卡着他脖子把他带走了。岑妄侧身对珠帘后的倩影道:“楚楚,你也先出去吧。”楚楚?桑萝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她好奇地抬起头来,刚巧芳香扑鼻,楚楚抱着琵琶与她擦肩而过,那侧脸倒有几分熟悉。但还没等桑萝想出个所以然来,岑妄便点着桌子让她坐下了。印象中,两人有多少次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着?桑萝记不得了,但总归是少的。她坐了下来,看着岑妄,等他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岑妄瞧着桑萝逐渐自若下来的神色,皱了皱眉,倒是越发的好奇了,他道:“桑姑娘方才盯着楚楚看,是在看什么?”桑萝收回有点飘远的心,谨慎本分地表演着一个被未婚夫背叛的可怜女子:“那是楚楚姑娘吗?小女只是见到她有些自惭形愧罢了。”岑妄不得不承认,桑萝的演技其实很好,说到‘自惭形愧’时她的眉眼与她的声音一起低了下去,很有几分低到尘埃里的卑微与可怜,若是换成李枕在这儿,一定又要直呼可怜了。这回岑妄确实没有从桑萝的神色中查出任何的猫腻,这或许与她立刻压低长睫,收敛目光也有关系,但岑妄就是知道,桑萝这种人是不在乎的,什么自惭形秽,完全就是她在胡说八道。她方才望着楚楚的目光只有清澈的困惑。真是会装。岑妄嗤笑了声,道:“楚楚只是一个卖艺的乐妓罢了,你羡慕什么?也想卖艺?”桑萝从那略显轻佻的语气里幻视出的是上辈子岑妄把银囊抛给她后,把她推入房门的举动。桑萝其实也很想知道,那时候岑妄在想什么。是和现在一样吗?你羡慕什么?也想卖?既然都在卖了,那我买一买你,也是可以的吧。很顺当的逻辑,顺当地桑萝现在就觉得手痒,想把茶壶砸在岑妄的头上,骂他,羡慕个屁,卖个球卖。但理智克制住了桑萝,因此她只是借着桌子的遮挡,左手抓着右手,让自己冷静下来,嘴巴里流畅地道:“羡慕楚楚姑娘可以得到世子爷的青睐,不似小女蒲柳之姿,入不了世子爷的法眼。”为了嫁妆,为了银子,忍一忍。今天岑妄侮辱她,明天她就把岑妄当跳板踩了找她的自由去。总而言之,那种她巴不得岑妄去死之类的真心话绝不能再让更多人知道和相信。谁知岑妄听了这话,仿佛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轻笑了下,道:“桑萝,你当真喜欢我?”他是决然不信的,便是先前没有听到桑萝那些话,见过桑萝那些神色,岑妄也不会信。毕竟他们两人相识都是这几日的事,桑萝从哪里培养对自己的感情?难不成她的感情如此廉价?岑妄才要再讥笑几句,便听桑萝轻声道:“世子爷一定觉得我很奇怪,我的感情也很匪夷所思对吧?可是,世子爷于我而言,并非这世界千千万万的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啊,你是我的未婚夫,是往后会与我携手共度余生的人,我们拥有寻常人难以拥有的亲密关系。”“因此,在我得知我有一位未婚夫时的心情,就好像我知道父亲不是不要我,而是为了家国镇守北境一样,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的欢喜悲伤,生老病死与我相关,上京起风时,我会想你们有没有添衣,上京下雨时,又怕你们出门没带伞淋了个正着。虽然听起来很荒唐,可是每一次当我被欺负,挨饿受冻,夜不能寐时,我只要想一想这些,想到或许在遥远的北境,也有人会对我的境况牵肠挂肚,我就有勇气活过一天又一天。”这一次,就算岑妄看得再认真和仔细,都没有办法从桑萝的神色中发现任何她再说谎的端倪。因为这一次桑萝没有再口是心非地欺骗他,她说得一切都是真的。被继母虐待,被继妹和下人欺负的日子真的很难熬,可是那时候的桑萝总觉得桑至不是不爱她,只是他肩上挑着更重的责任,所以才不得不舍小家,她都能理解。如果桑至真的不爱她,又如何会为她cao持来一门很好的婚事?她便这样一厢情愿的,即使被构陷,还在傻傻等着桑至回来替她住持公道,所以才会在桑至不信她时,她如此崩溃。至于岑妄,或许她曾经对他确实也有过期待,不过桑萝实在记不清了,可是当桑至都选择放弃了她时,她明白了所谓亲缘也不过如此,那岑妄就更显得无关紧要了起来。倘若他后面没再出现在她面前,一面养着叶唐一面对她冷嘲热讽羞辱她,还给她银子要买她,桑萝或许真的已经对岑妄相忘江湖了。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桑萝再厌恶岑妄,也已经杀过他一回,此时已经能轻描淡写拿这种东西来表演证明了。然而岑妄显然不同,他听得直愣,耳朵有些发红,不自觉有些结巴起来。岑妄长这么大,不是没被小姑娘喜欢过,可是那种喜欢,岑妄总觉得是带点崇拜的那种玩闹,与‘爱’这种郑重无比的字眼没有任何的关系。既然没有真心,他自然也能应对得游刃有余。可是桑萝这话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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