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花开(75-76)(3 / 3)
和你回来的一路上说过什么没有?”我又问道。妻子的目光有些游移,“呃,也没说什么,只是发了些牢骚,觉得我们是在把他呼来喝去。”我点了点头,“等忙完这事,我们走之前我再找他聊聊,如果他还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他,总之不让他把这些事乱说就行。”“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这么做。”“那样最好,否则我不会对他客气的。”我的语气有些冰冷。时代的变迁使得我们这小地方的殡葬流程和大城市的差别越来越小,追悼会是在现成的殡仪馆进行的,结束后父亲捧着奶奶的骨灰盒坐车回到老家的老宅,那里摆设了灵堂。看着奶奶的大幅黑白照片下那个小小的方盒子,想着从小疼我爱我的奶奶如今静静地躺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内,今后再也见不她的音容笑貌,我原先已经略微平复的心情再度沉痛了起来。整个下午我和父亲两人穿着孝服守在灵堂里,接待了一批又一批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的吊唁,而妻子和母亲两人则在外屋招呼这些人端茶递水,尽着为人妻,为人媳的本分。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批吊唁人群,父亲捶着酸软的膝盖对我说道,“锦彦,把你妈找过来,我和她说点事。”见我站着不动,他好言相劝,“算了,别和她怄气了,你这都几天没理她了,差不多了,我得和她合计下晚上的宴席。”我这才不情不愿挪动脚步慢慢朝外屋走去,只见老宅偌大的外屋连带屋外的院子内还有三三两两喝着茶嗑着瓜子的亲朋街坊,这些人中有些人我认识,见我经过会说几句客套话,有些人不认识,但是来者是客,我经过时也会微笑点头致意,说几句感谢的话,可是我转了一圈就是没找到母亲,其实不光是她,就连我妻子也没找到,我不禁奇怪这婆媳两人去哪儿了。我绕着客堂和院子转了两三圈还是没找到人,于是我想着就这么回去跟父亲交差,反正我也不想看见她,就在我往回走向灵堂的时候,一个人从侧面厢房方向急急走出差点和我撞个满怀,来人正是我的母亲。“谁啊,走路不长眼的。”母亲边走边整着衣服,那样子就像是个从厕所出来的中年农村妇女,事实也正是如此,她抬起头见是我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想着她这几天躲着我的样子,再看她现在的样子,我的心不禁一软。“妈。”我瓮声瓮气地叫了一声,“我爸找你,就在里面。”我说着把手往灵堂方向一指。母亲哦了一声,也没抬头看我,而是快速朝向我指的方向小跑了过去,仿佛背后有人追赶一样。我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诶妈,娜娜在哪儿啊?”“我不知道,你自己找找。”母亲头也没回的留下一句话就消失在了拐角。我摘下孝帽,脱下孝服,原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来舒缓一下僵硬的身体,随后慢慢走出了院门,这里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哪怕这些年变化颇大,但还是残留着一些儿时的记忆,我刚想出门走走却迎面看见了正向着这里走来的妻子。“我正找你呢,你去哪儿了?”我走向妻子,却看见她脚步虚浮,于是我连忙抢前两步搀扶住了她。“你怎么了?”妻子的脸很红,额头隐约还有细密的汗珠。“我……里屋很闷,我待着难受,所以出来走走。”妻子说话的时候始终低着头,声音很轻。我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唉,刚才里屋那么多人乱哄哄的,又是抽烟又是大声喧哗,灵堂又不让开窗,别说你了,连我都快受不了了,我扶你去坐会儿吧。”我说着扶着妻子走回院内,找了个长条凳一起坐下,妻子扶着额头,呼吸透着些粗重。“怎么了?头疼吗?”我关切的问道。“是啊,还有点晕晕的。”感受着惊蛰后正午的湿热,想着刚才脱下孝服那一瞬间凉爽的感觉,我说道,“把外套脱了吧。”妻子点了点头,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风衣外套,里面是一件米色的薄款高领毛衣,我从她手里接过外套,再向她看去时却觉得有些别扭,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问题。“小傻瓜,你今天出门前把毛衣穿反了?”我笑骂道。妻子明显愣了一下,“有吗?”然后拉开脖领往里看了看,只见本该在脖子后的商标赫然出现在了前面,她的脸色短时间内从潮红变得苍白,再由苍白变得更为赤红。“你还是不舒服吗?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说着我站起身走进屋内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就扶着妻子坐进车里,带着一路尘土往县城酒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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