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 / 2)
袁英估摸着沈青棠也是不愿冒此风险, 所以才这么快改变了念头。她动作麻利地帮着打下手, 无论是烧水还是煎药, 都丝毫不敢怠慢, 全凭沈青棠的吩咐。小姑娘一个人坐在主堂里, 即便遇上这样严重的伤势,亦是面不改色,从容应对。她下手干脆稳当, 微凝的柳眉下满是认真之色,一身才绝塑成了娴熟之姿,仿佛只要安静地端坐在那, 便能给人无尽的心安与踏实。这也是袁英打心眼里佩服她之处。几瓶伤药消耗完, 已至子时三刻。沈青棠泪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 “去歇吧英姐, 剩下全看他造化了, 听天由命吧。”她随意地摆摆手, 似乎并不把榻上的少年当作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袁英微微一愣,倒是禁不住失笑了。这丫头,平时跟自己人贫个嘴便罢了,怎么对着官家的锦衣卫也敢这般大不敬,整条观亭巷上怕是也只有她了。草草收拾一番后,袁英便端着血水与布巾去了偏房。沈青棠笑着同她话了别,待转过头来再看到榻上的少年时,所有的好心情又瞬间消散淡去了。旁人忙得一刻不歇,他倒是被照料得妥妥当当,睡得定心。虽然那眼下的乌青也确实挺严重,看起来像是熬了几个日夜,至今才有一场安神觉好睡。沈青棠没什么好气地拿布巾擦了擦他额前的余汗,闷声嘀咕道:“讨人厌的家伙。”是赌准了她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才厚颜无耻地带伤过来的吧。真是无赖。她气鼓了腮,索性擦得愈发潦草,见差不多了便丢下布巾抽身欲走。忽然,昏迷中的少年模模糊糊地吐出了一个音节:“棠……”“嗯?”沈青棠脚步一顿,微蹙起眉,倒没怎么听清,“疼?”她走回去看了看他的神色,只见他面色惨白,又渗出了些冷汗,仿佛煎熬颇深。沈青棠大抵观诊了一番,抿了抿唇,只觉他自作自受,并不值得同情。“疼也合该你受着。”嘴上如此说,可她还是将布巾浸了凉水,复又敷在了他的额间。接诊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像他这般糟蹋自己身子的人。被火梁砸伤后还不足四日,他便有能耐去射擂上大力开弓,强压秦颂的风头了。这会子也才隔了将近四日左右,他又不知道去哪挨了这一身伤回来。如此折腾还能留有一口气,真该说是他命大了。“沈…青……”昏沉不醒的少年仍在呓语,只是这声音着实混沌了些,大抵能听出他并不好受,却辨不清晰具体在说什么。沈青棠认栽般地轻叹了一声。“哪儿疼?”她勉强耐下性子,探了探他肩后的伤口,“这儿么?”见没什么反应,她又探上了他的臂膊,“这儿?”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沈青棠耐心将尽,险些都不想管他了,但手还是象征性地轻按了两下他的心口:“那这儿疼不疼?”正说着,昏沉中的少年蓦然抓住了她的手,也不知是否在回应她的话,吓得沈青棠顿时微微一惊。只见他紧锁眉头,还略有些急促地喘着息,好似陷入了什么难耐的梦魇。那手上分明还缠了块纱条,可握紧她的力度却不似受了伤,仿佛要将她牢牢锁在身边才肯罢休。滚热的心跳声隔着粗糙的纱条不断传来,不知不觉连空气都像变了温,闷得沈青棠莫名些不舒服。她正欲使力掰开他的手,却听他气息不稳地吐出了三个字:“沈…青棠……”女孩的动作顿时一凝,险些以为是听错了。好端端的,唤她的名字作甚?少年微微挣扎着,一向清冷的眉宇间竟难得浮上了几丝不安之色,就连轻颤的睫羽都似在诉说着体内的煎熬:“别……别赶我走……”他气若游丝,说出的话仿若一缕沉闷的风,骤然拂起了女孩心中的涟漪。沈青棠怔愣得闪了闪眸子,直顿在原地,眼中交杂了疑惑与意外之色。她细细地反应着他这句话,连呼吸都好像被寂静的深夜逐渐拉长了。难道是……
因为她方才说过要将他丢出门去,所以才让他入梦魇了么?回想起在门口时,他下意识紧攥住她衣物的模样,女孩不由微蹙起眉看向他,面上浮现了几丝复杂之色。比起他之前的种种恶行,她好像也没有做得很过分吧。大梦一醒,转眼至次日巳时。日晒三竿了,回春堂外也只有一群雀儿在枝头啁啾,旁的却再无动静。沈青棠板着面色端坐在屋内,颇为不悦地望向空空的窗外。左手边是一只冷冰冰的盏盘,右手边则是背倚在床头、自力更生地端着药碗的虚弱少年。“我应当说过,不愿再见到你。魏大人八面玲珑,七窍心思,我原以为你不会听不懂。”女孩看也不看他,兀自说着奚落之语。魏珩的面色仍有些苍白,但见她尚在气头上,他端着药碗思忖片刻,也识趣地未多说什么,只默不作声地尽数受下,敛着气息慢慢抿完了汤药,连声响都轻得几不可闻。仿佛是生怕再惹出什么动静,令她气得更甚。沈青棠见门外迟迟未有锦衣卫来,已然有些心烦,偏偏身后的人也一点声音都没有,正寻思着他怎么喝得这般慢,转头一看,才发现他的碗中只剩些许药渣了。可他却依然端在手中,静静地看着碗底,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沈青棠索性帮他收过了碗,对上他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地问:“渣滓还留在眼前做什么?”她指桑骂槐,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将药渣倒入盂中后,又轻弯起唇角,明摆着是在故意气他,“合该要丢了干净才是,你说是吧?”少年微启薄唇,看着她口不对心的笑意,万语千言似乎皆凝在了那沉黯的眉眼间。“所以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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