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 / 3)
招儿一直跟着晏安宁,对这成氏在信上提过的宋员外自然也是印象颇深,一看见他,顿时也知道面上装得姐弟情深的晏康没打什么好主意了。此刻,更是将于妈妈视作背主的眼中钉,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晏安宁下垂着眼睛笑了笑。看来,成氏的后手就是这于妈妈和宋员外。如此寸步不离地打感情牌跟着她,无非是怕她发现什么端倪提前出逃……那这宋家的情况,大抵比她前世粗略打听来的还要差一些。马车驶离任家在的七元巷,晏安宁心有成算,便也不在乎于妈妈面上的复杂神色,掀开帘子随意地展望江陵城的市肆风光。一卷热风擦肩暗至,路口的樟树枝叶微微晃荡,视线错乱之间,她竟依稀瞧见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晏安宁猛的坐直了身子:“停车!”马夫虽不明所以,却依令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晏安宁提着裙子就要下马,却被那于妈妈面色不善地拦住了:“姑娘,您现在还在禁足期间,若是贸然在这街上走动,老爷知道了恐怕不会高兴的……”“不高兴便罢了。”她提了提唇,在于妈妈震惊的神情中笑得明艳朗然:“我还不高兴呢,于妈妈若是真心爱护我,该为我不平。”于妈妈愣愣地看着她,还要再拦时,不知从何处窜上来一个姿容普通的婢女,二话不说地将她反剪了,笑眯眯地道:“这老婆子忒啰嗦,姑娘可快去吧。”她顿时傻了眼。这自打她照了面后一直表现得大方端庄,因她是先江氏夫人旧人而对她颇为敬重的大姑娘,怎么突然间如同变了个人似的?……晏安宁自打下了马车便小跑着朝那个方向走去,但待得近了,反倒呼吸略沉地缓了步子。有两人站在一户人家门前说话,面对着她的那人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留着须,微微欠着身子同他对面的人说话。背对着她的……虽看不清颜面,可那人生得那般高大昂藏,气宇不凡,是她太过于熟悉的背影。她觉得有些荒谬。顾相爷此刻明明该在庙堂上指点江山,怎么会跑到这小小的江陵城?心间不免生出些退却之意,一时间没敢走上前去。倒是那中年男子,眼见一个娇花软柳般的小姑娘乳燕投林似的冲了过来,却又怯生生地止住了脚步,欲语还休地望着对面人的背影,不由眸光一闪,小声提醒道:“顾……三爷,您可认得那小姑娘?”顾文堂微怔,转身去看,原本有些凝肃的面孔就不可抑制地浮现起一抹春风化雨般的和煦笑容。简略地同那人交待几句,对方便识趣地离开了。再回身,便见姑娘有些呆愣愣地望着他,他目光灼灼地微微弯腰,问:“怎么?月余时日罢了,便不识得你的未婚夫了?”这三字一出,晏安宁的脸颊顿时变得火辣辣的。自打定亲以后,他们还是头一次站得这么近说话,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地点会是在千里之外的江陵小城。想到这儿,她的神色又有些不安起来,岔开话题道:“您怎么来江陵了?”若是因她匆匆离开而追过来的,那她岂不是罪过了?耽误了朝廷大员这么多的时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他温文地笑,柔声道:“……是有公事要查。”晏安宁愣了愣,但看他一身细布衣衫,通身再没有什么名贵的物件表明身份,倒像是个普通百姓似的,便猜出他口中的公事,大概是需要隐藏身份的。“……我是不是误了您的事儿了?”方才在马车上惊鸿一瞥,心中一时激荡,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匆匆到了他面前,也不知这样的行径落在有心人眼里,会不会牵累他的差事。“不碍事。”他轻笑一声,悄无声息地握住她的手在掌心中捏了捏,问:“这些时日,可受了什么委屈?”闻言,她喉咙微微一梗,一些不平事,似乎就要汹涌而出。但她只是摇头:“我一切都好。有钱财傍身,又有您给的人,谁也欺负不了我。”晏家的事,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她本就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办成的。如今他忽然来了江陵,于她而言是一种意外的惊喜,似乎那浮浮沉沉的心也凭空得了些慰藉,但她仍旧无意让他被牵累进来。大抵是一种杀鸡焉用宰牛刀的心理。那声音软软糯糯的,尾音带着些撒娇的味道,顾文堂便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等我这边的事办完,我便上门去拜会你父亲。到底是正经的长辈,我们定了亲,也该知会他一声,这是礼数。”想了想,他低声道了这一句,看向她的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晏安宁笑着点头:“好,都随您。”“……若是有什么事,便去五如巷北边第三间宅子寻我。”似有些不放心,他又交代了一句,晏安宁都一一乖巧应下,末了神色间有些依依不舍地同他道别。顾文堂静默地目送那婀娜的背影远去,登上了樟树下的马车。待那马车走远,唇边才浮起一抹复杂意味。受不受委屈,可不是看钱财多少,人力多少来评定的。无形伤人的刀,都是从身边人的手中露的利刃。姑娘性子倔,打定了主意,便拼得浑身鲜血淋漓也不罢休,可他却无法坐视她遭受这般苦楚。徐启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其身后,听见顾相爷淡淡地吩咐:“……漳城的事,早些发动吧,也没什么好等的。”前者微微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想起方才瞧见的那抹身影,又很快释然,躬身应是。运筹帷幄如相爷,终也逃不过情关二字。好在,他见得不下数次了,就已不觉为奇。
晏婉宁是伪才女的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很快地传遍了江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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