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 / 2)
这头周太医拿过一碗药,仔细地查验,眉头舒展开来,刚刚施针让他这老胳膊老腿有好受的了,今日可被这一遭吓得不轻。裴怀度坐在床榻上,冷厉的眉头紧蹙,施针之后他就转醒,有些头疼得看着面前哭得眼眶红透的白梓冉,心头异样,也没多说什么,只冷硬说了句别哭了,还没到死的时候。他眼里划着嘲讽的意味,冷冷扫去,让正在拭泪的白梓冉楞住了,一滴泪珠顺着脸颊划下,她狼狈地别了眼,拿手帕擦干净了眼泪,缓缓起身向堂下的椅子走去。这一言不发的倔强骄傲劲仿佛让裴怀度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怒马鲜衣的女郎,草原上策马疾驰,神情倨傲抬着下巴跟五菱少年一较高下。他蜷缩了一下手指,胸口一阵隐痛又漫了上来,强压下那疼,面无表情地盯着郑明。郑明眼极尖,他赶紧走上来,事无巨细地汇报着今日的情况。裴怀度转着玉扳指,他坐着披了一件黑色锦袍,深邃的眼眸里沉着静水,灯光打在他如刀削斧凿的侧脸,神色莫测。当听到郑明小心说到自己死抓着缪星楚的手不放的时候,裴怀度看向了堂下坐着的缪星楚,目光放到了她的手腕上,他知道自己戒备心有多强,必定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缪星楚感觉到一阵犀利的视线如热火般烧了过来,也朝那头看去,不知怎的,她下意识地将疼得发紫的手腕往袖子里又藏了藏。裴怀度见状敛眉,薄唇抿紧成一条线,手上把玩玉扳指的动作顿了顿。白梓冉本就将关注着裴怀度这边的情况,她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缪星楚,指甲一下扎进了掌心,一阵生疼从指头划向了心间,莫名有些惶恐。一定不是的,他许是今日正好撞见缪星楚,又被她救下,所以对她多看了几眼,后宫佳丽三千,他也犯不上看上个在道观里的寡妇。她凭借着年少的情谊已是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人当得起这份特殊。那缪星楚呢?她转头看向了缪星楚,见她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头上绑着白带子看不见她的眼睛,想必是空洞无光的,这样的女人又如何在后宫里生存。勉强安慰着自己,白梓冉笑容有些僵硬向缪星楚找着话,“今日多亏周夫人了,事发突然,好在你临危不惧。”这一副主人家的道歉姿态让缪星楚听出了些不对劲,又结合着她今日下午的表现,再傻心里也该转过弯来了吧。这位公子应该就是她故事里的竹马了,两人还在这道观里相见,她又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丝毫没有那日凄楚恍惚的样子。算是破镜重圆?苦尽甘来?不过她对于别人这些情情爱爱的往事向来不感兴趣,今日也只是凑巧碰见,不能见死不救罢了。只是好巧不巧救得正是她的竹马。缪星楚淡淡笑了一下,“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这位周大夫医术高超,我今日也受益匪浅。”周太医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小老头笑得乐呵呵的,“丫头你可别自谦,你这医术底子不错,又有四处行医游历的经验,要不是如今你这眼睛出了些问题,我都想把你拐走了。”一把捋着花白的山羊须,赞叹着点头,“真是后生可畏。”他走了过来,“要不让老夫给你看一下眼睛吧。”茯苓惊喜地看向了周太医,赶忙扯过缪星楚的袖子,示意她赶快答应下来。 宫中周太医凝神探脉,又让缪星楚将白布条脱下看看眼睛,一番检查之后神情甚是凝重,摇了摇头叹了两声气。茯苓本满心欢喜,想着这世家大族请来的大夫怎么着都是个名医吧,指不定有点希望可以治疗好夫人的眼睛,可一看到周大夫沉重的神情,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就知道估计是没戏了。倒是缪星楚本人很是镇定,她知道自己中的是毒,该毒阴险狠辣,为南疆皇族秘药,鲜少人知,也是她在边关几年行医时听说过,未曾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深陷其中。此时她放下了白绸带子,鸦黑的长睫颤动着,垂着眸子看不出情绪,只嘴角微微一抿,显出了几分不自然。带久了遮挡的物事,此时风吹过扑在眼上空荡荡的触感是陌生的。也就只有夜深人静之时她才会自己触摸一下眼睛,划过薄薄的眼皮,翘起的睫毛拂过指腹,恍惚间她以为只是天太黑了看不清罢了,怀着这样的梦睡过去。梦里一会是京都上阳寺春日里盛放的桃花,一会是塞北的狂风乱作,卷起漫天风沙。上一秒她坐在家中荷花池旁蹲着看满池荷花,下一秒她就看见父母亲冷冰冰的躯壳,僵硬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交幻的梦境如水流淌,时而滞塞,时而如潮水上涌。第二日的阳光落在眼上,又是空无一片,熟悉又陌生,庄周梦蝶,不知梦里梦外谁人是客?茯苓有些担忧地看向了缪星楚,手指缠绕在了一起,表情纠结。周太医摩挲了一下手指头,斟酌了下开口,“看着脉象平常,可这份寻常有些诡异,老夫琢磨着像是中了毒,这位夫人也是学医的,想必心中有数。”缪星楚点了点头,“劳周大夫您看一遭了。”语焉不详,回避了他说的毒的问题,平稳的语气让周太医又是叹了一口气。还以为她是目不视物已久,习惯了这般,熟不知她也才刚刚看不见三个月。“我近些年在研究些古籍医书,对于有些毒的记载我还有点印象,待回去后我再翻阅翻阅,或许有解救的方案。”周太医摸着胡子仍是不太死心。他已到荣养的年寿,平日里也就在给圣上看诊,其余时间在整理古籍编写医书,想趁着胳膊腿脚还能动的时候著书立说,成就一番事业。缪星楚楞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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