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 / 3)
自己动身之前把媛姐儿的婚事定下来,现在看,还是缓一缓吧。不过,见到长女的时候,他就把次女的事情抛到一边了。“今日暖和,可到外面走一走?”曹延轩坐在仆妇搬来的玫瑰椅中,关切地打量女儿,“气色看着还好。”珍姐儿娇嗔着摸摸自己的脸:“人家脸都成月饼了,衣裳没一件穿得下,您这还好呢。”惹得当父亲的直笑,吩咐程妈妈“四小姐要做新衣裳,跟针线房说去。”珍姐儿嘻嘻笑,“爹爹,您待我真好,待您外孙真好。”一句话说得曹延轩心里发虚,继而担忧起来:女儿怀着身子,就要和自己分开,偏偏女婿还不在。一时之间,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开口,还是珍姐儿察言观色,连连追问“是不是有事情?”又喊丫鬟“还不给我都出去!”曹延轩只好把自己的决定说了,又说“爹爹上午去了东府,当面和你三伯五伯三伯母五伯母说了,待爹爹走后,你就搬到东府去,由你三伯母五伯母照顾。”尽管早就和程妈妈私下商量过,此时此刻,父亲当面说了出来,珍姐儿依然愕然,继而大惊失色,“爹爹,您不管我了?”一句话说的曹延轩心中黯然,“怎么会?好孩子,爹爹也没办法,爹爹也不想去,爹爹是”话声未落,珍姐儿已经反身扑在大迎枕里,肩膀耸动,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娘亲不在了,锦明不知去了哪里,如今您也不管我了,呜呜。”曹延轩急得扳住女儿肩膀,连声说“不许哭,什么时候了!”父亲很少这么郑重,珍姐儿被吓住了,哭声不由自主小了,抽抽搭搭地只一句“爹爹不管我了。”曹延轩叹了口气,坐回椅中温声说:“珍儿,你缓一缓,听爹给你说:你祖父四十六岁便没了,家中的事、外面的生意靠你曾祖父、你伯祖父支撑,再后来,是你大伯父、二伯父和四伯父挑起担子。”珍姐儿不吭声,用枕巾擦鼻涕。“你姑姑嫁了你姑父,可我们家,不能一味靠三位伯父和你姑父:你大伯父没了,二伯父和四伯父年纪也不小了,漂泊外地多年,过几年,说不定便要急流勇退,回家里来,你姑父毕竟不是家里的人。”珍姐儿不服,嘟囔“两位伯父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官?”不懂事的孩子。曹延轩细细解释:“你二伯父今年四十五岁,四伯父四十岁,你姑父三十八岁。都是先帝年间考的科举,依靠先帝的提拔上峰的眷顾,一步步走到今日。如今新君上位,四处选拔自己的人手,一个坑十个人盯着,我们家的人未必便能留到最后。”这还是不要紧的地方,像三王爷的藩地江西,就在翻天覆地地折腾,五王爷的四川就好得多。说起来,曹延轩下了死命令,把花家出事的消息瞒了下来,可先帝薨逝、新帝登基这么大的事情,就不能也没必要不告诉女儿了。当然,当今新帝“逼死废帝”的经过,就一句话带过,珍姐儿以为“先帝把皇位太太平平地传给当今皇帝”。一朝君子一朝臣,珍姐儿是明白的,嘟着嘴巴:“我们家不受贿不枉法不夺人钱财,凭什么动我们?爹爹您也三十二岁了!”“你也知道爹爹三十二岁了啊!”曹延轩苦笑道,“珍儿,爹爹和你弟弟一样,五岁便启蒙了,读了这么多年书,才考到举人,在叔叔伯伯里垫底,又受了这么多年的孝。”提到守孝,珍姐儿不由同情起父亲来。“那,您也不能不管我啊?”“爹爹哪里不管你?爹爹只是想,再不到京城考一考,怕就真的考不出来了,像你舅父一样,找个地方做一做教渝混一混日子,这辈子就这样了,全力督促你弟弟和十五弟读书。”曹延轩认真地说,指一指自己鼻子:“爹爹答应过你祖父,要光耀门庭,担起西府的担子,他和你曾祖父在地下也欢喜了。”话说到这里,珍姐儿便知道父亲已经拿定主意去京城了;再说,考中进士便可作官,可比个无官无职的举人风光多了。到了那时,自己在曹家、花家的地位直线上升,两位伯母、珠姐儿贵姐儿、婆婆、大伯母婆媳都得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她便抹抹眼泪,恋恋不舍地拉住父亲衣袖:“女儿不是不懂事,女儿只是舍不得您,女儿,爹爹,锦明也不回来,女儿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提起岌岌可危的亲家、女婿,曹延轩头大如斗,此时却不能露出来,安慰道:“你看,新帝登基,不就考察起各个藩地来?锦明和他大堂兄是你公公招过去帮手的,路上又远,一时半刻来不及写信是很正常的。你沉住气,在家里生了孩子,等锦明回来,非得把你供起来不可。”等到时候,非得让他给自己赔罪、道谢不可,珍姐儿含着笑,撒娇道:“您看他,走了就没音讯,连书也不读了,乡试也不考了--他答应过婆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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