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3)
喜马拉雅高原的北端,沙漠的尽头,雪山的入口。穿越阿羌到苏巴什,沿着库拉普—克里雅河翻过山口,骡马队行进在乌鲁克库勒的冰面上。领行的人叫喊着过了前面的达阪,就在边上那个火山岩砌成的石垒休息。又有两个人倒下了,在呕吐过后失去了意识,队尾的领队让青年僕从索南把尸体用白布包裹,顺着山坡滚落到秃鷲盘旋的山谷里。其他几个帮手赶着十几匹驮着布匹、盐和日用器皿的骡马、耗牛和骆驼进入营地。伊奥斯·卡夫索坐了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肿了。这时,会阿维斯陀语的炊事扎西递给他锅灰,叫他抹在眼睛周围可以缓解眼痛。「外来人,希望你能坚持下去,第一次来的人十个有七个都会在半路退出。」扎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刚煮好的耗牛奶。「不,不会,既然我来了,就会坚持下去……我们多久,才能进到希玛瓦特学山去?」「很远,还有很远。」「我以为翻过那座山头,我们就到了……」扎西一边笑一边摇头:「这座雪山大得很,延绵不断,没有尽头……我听他们说了,你是要去到那些寺庙,找那些信仰敦巴辛饶的和尚,是去寻医问药吧?」「不是看病。」「不是看病?那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翻山越岭?」「我要向他们打听一个地方,一个很少有人听说过的地方……」「什么地方?」「你知道『阿凯西』吗,可能是一座图书馆的名字。」「从没有。」扎西摇摇头,「嘿!嘉措,过来一下!这边有点事要问你一下。」他边招手,边叫着领队的名字。领队嘉措拿着烤地用的火把走过来,他是一位皮肤黝黑,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少言寡语。他坐到两个人的中间,朝着伊奥斯的方向,问道:「哎,你还好吗?」「我可以坚持。」伊奥斯说。扎西忙说:「誒,这小子想问你,咱们什么时候可能见到像吉(人名)或是其他什么的僧人,你和他们最熟了,这小子能早点见到他们,没必要跟我们走那么老远的路吧。」「还早呢。」「还早,怎么说?」「看见前面的山口了吗,过了那儿才算进了世界之巔。我们要到世界之巔的南端,才能碰到他们呢。」「他们是什么人?」伊奥斯问。「智者、医生……僧侣,谁知道呢,一些在这雪山里到处做好事的怪人,他们的大本营是年曲麦的修道院,等我们路过那附近的村落,自然会看到那些到处医人的老头。」领队说。「年曲麦……我们要走多远?」「少说要几个月。」伊奥斯默默地叹息了一下。入夜了,眾人开始烤羊腿。伊奥斯看着那些烤地和用已经快要磨秃了的镐挖地窝子的人,又想起了那个少女。数日前,那位少女曾哭红着眼圈,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到了村子尽头的驛道旁,他答应她如果翻过这座山,问到了阿凯西的位置,就马上回去接她。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去到底要多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有去无回……此刻,他的内心忧伤而低落;他想念她,更为她感到难过。他隐隐地感到,也许现在,女孩正在忧伤、焦急地等待着他归来的身影,而他却无法立刻兑现自己做出的承诺,甚至数月乃至半年……他都无法再次回到她的身边。他就在这样的痛苦中渡过了两个月,两个月后,伊奥斯已经完全地融入了队伍。他们穿过了银霜遮盖的眾山之主冈仁波齐,抵达了当惹雍错湖。又有人失明了。饭后,扎西带着几个失明了的患者去附近的村寨寻医,伊奥斯听说,那些他们已经到了那些僧侣会时长出没的地界。过了整整一夜,扎西和患者们都没有回来。第二天,索南和嘉措等人组成了搜索小队,准备前去寻找扎西一行人的下落,伊奥斯也加入了他们。一路上,他们走了不少险路,这个季节的冰已经化了,他们时不时都能看到失足坠入激流的骆驼和马的尸体。几时后,一行人抵达了最近的村子,村口的几个少年看到他们,向他们问好;嘉措和他们说了些什么,那些孩子就一溜烟地跑回村里去了。没过多久,扎西就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吗?」嘉措问。「没事的。昨天晚上,医生不在。我们也在这里等了一宿,不过,今天怎么着都会来的。」「我看那边站着有不少人呢。」「对,那些是村子里的人,他们都在等医生,昨天去请了,今天才能到……」「他们也要找医生?是什么情况?」「有人中毒了唄,好像是误食了黄盖鹅膏菇……」扎西答道,「应该是没救了,等医生来了,先给我们的人看吧。」伊奥斯站在一旁,这些简单的对话,他基本能听得懂了。「我们也过去看看。」嘉措和扎西一行,向村子里聚集着人群的那户房子走去,他们进到病者的家里,有不少人围在那个平躺的老妇人的周围,她面色发白,时不时的口吐白沫。「她肯定活不成了。」索南小声地跟其他几个人说。他没有猜错,很快,眾人就见证了那个时刻。那位老妇人的脸从白色开始转为青紫,张着嘴大口喘着,时不时的咳出黑红色的液体,她的眼睛凝视着正上方,最后一口气吸到一半就停了,这时后面的人群开始出现哭声。老妇人已经死了。晌午,太阳开始升到半空中,掛在高高的地方。眾人吃完午饭回到屋子这边,那老妇人的尸体一动未动,依旧摆在那里,甚至没有人靠前。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医生来了!」外面一个族里的青年冲进来。眾人的目光来到门口,一个披着松烟为底色,勾勒着红蓝浅色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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