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 / 2)
白殊没料到会被问到这个,微愣之后才回道:“略懂,怕是难入先生的眼。”怀伤慈祥的面色一丝未改,只让仆役去拿棋。“老夫棋瘾上来,楚溪侯且陪老夫下一局。殿下与子山的棋路老夫都太熟悉,和他们下没什意思。”白殊没推拒,待棋盘摆好,便执黑先行。怀伤随意落着子,像是不怎么思索,口中还天南地北地和白殊聊闲,偶尔还点谢煐和张峤说话。白殊却是目光极少离开棋盘,思考的时间长一些,却一直能跟得上怀伤聊的话题。张峤也时不时插上几句。唯有谢煐,除非被怀伤点到,其余时候几乎没再说话,只垂眼观棋。一盘棋下到了临近午饭时间,最终白殊输了一目半。白殊向怀伤拱手:“先生棋艺高妙,让棋让得我都没看出来。”怀伤拂着须摇摇头,笑道:“此言差矣,老夫虽说没尽全力,但并无有意相让。楚溪侯的棋路变幻莫测,倒是让老夫久违地过了把瘾。”白殊也笑着道:“先生能尽兴便好。左右我事情不多,先生哪时棋瘾又犯了,差个人到前头唤我过来便好。”再聊过几句,白殊与谢煐便告辞离去。张峤将两人送出松梅苑,回屋就将仆役都打发出去,关上门坐回怀伤身旁。“先生看那白三郎如何?”怀伤垂眸喝过水,才缓缓地道:“心性豁达,内藏锋芒。”顿了下,又续道:“他心中有纯粹的杀意,大凶,亦大慈,是掌兵之相。”前半句符合张峤对白殊的看法,后半句却让张峤愣住。“他……杀意?”怀伤平静地看他一眼:“杀人安人,杀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可就我查到的消息,他即便是天资聪颖,也没有能磨练至此等境界的历练。”张峤百思不得其解,“总不能真是梦中有奇遇吧……”“他可不像你查到的那般简单。”怀伤点拨道,“方才我与他聊的那些,你如何想?”张峤老实回答:“唯行遍天下,方可知天下事。”怀伤点头:“老夫颠沛半生,见识各方风物。他却没有接不上话的时候,甚至没露过一丝疑惑。”张峤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那殿下与他走得这般近……”怀伤笑笑,打断他道:“殿下未必没有看出来。为君者,识人为最重。老夫扶着殿下走到这,已倾尽所有。往下的路,殿下只能自己走。你我为人臣子,可为殿下谋划,但,切不可替殿下做决定。”张峤面色一凛,直起身子拱手:“学生谨记先生教诲。”此时,缓步返回前院的白殊也在和谢煐谈论怀伤。“先生如此大才,不论在朝在野,都该是名声煊赫的人,怎么……”“先生的确曾经名扬天下。别看先生老态,其实他还不到五旬。”谢煐低声说着,“他是先帝继位那年恩科的状元,出自建康吕氏。其时吕氏在朝中为官者不少,先生中第之后时常御前行走伴驾,颇得先帝倚重。”白殊微点下头:“明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谢煐淡淡地续道:“今上得位有逼宫之嫌,对先帝看重的旧臣虽初时拉拢,但皇位渐稳后自是多有冷落与打压。嘉禧元年末,吕氏族人与皇后族人闹了一次大矛盾,被今上借机发落,吕氏主支三族被夷,旁支尽数流放,先生亦在流放之列。“到嘉禧二年中,先生虽因大赦而脱罪,家人却已是尽数在这半年内逝去。自此,他抛弃姓名,只自称怀伤,辗转各处带发修行,直至偶遇张大学士。“张大学士惜其才华,带先生入京,原是想让其教导自家子侄,但被当时已久病的太皇太后得知。太皇太后密见先生,随后便安排先生假扮宦官,入东宫教导于我。先生虽被困于东宫,却毫无怨言。谆谆之心,我实难回报。”白殊听得有些诧异。先前他听怀伤琴曲,观怀伤棋路,都觉得对方是个平和之人,没想到前半生竟是这样的遭遇。这样的过往还能有如此心态,难怪他一手带大的谢煐并不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没有因为皇帝的刻意捧杀而心性扭曲。随既白殊又想到两年前的史更汉叛乱,以及一年半前从江南来京的乐伎李若儿。“先生被迫离开东宫,是因为你在两年前那次叛乱里的表现?”谢煐面色有些沉:“今上一直以为我被他养废了,但那次我为自保,不得不露出锋芒。他一得到消息就知我必是自小有高人在侧,当时东宫卫都被我带走,正方便禁军严查。“幸好先生先一步察觉,脱身遁走。如意楼……有些复杂,我日后再与你详说。总之,先生找上如意楼,以琴师身份藏身其中。我回京之后,只能假托狎妓名义去看望于他。”白殊侧头看过去,见谢煐面上一层郁结之色,不由得伸手点上他蹙起的眉间。这动作一出,两人都是一愣。不过白殊很快收回手,撑着若无其事的模样道:“如今既已将先生接来奉养,你也不用再纠结此事。总归,有一同清算的那一日。”谢煐却是想起山洞中的那一晚,最后就是这人轻轻揉着自己眉头,自己才安心地又睡过去。他心绪有些乱,就没察觉到白殊细微的异样。方才升起的愤怒情绪也被打散,面色渐渐和缓,低低地回白殊一声“嗯”。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幸好此时两人也走到岔路口。白殊道别一声便转回竹影院,谢煐则走向寝殿。谢煐一路进到殿中,犹豫片刻,转身进了卧房。卧房里还是昨晚的模样,扎着许多鲜亮的红绸,床上喜枕喜被收拾得齐整,只有案几上燃尽的龙凤烛已被换掉。冯万川跟着谢煐进来,见他进到房中停站着不动,上前问道:“殿下可是想在这儿用午膳?臣让人摆上来。”谢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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