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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春 第9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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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问问陛下, 为何宫中只有您一个小太子?奴婢知道, 您时常孤单的很,您要对着陛下说出这些话,他便会找旁的孩子陪伴你。

——若这禁中多有几个孩子, 便是奴婢不能亲自陪在您身边, 心里也不那么挂念。

这是兰玉最后同元湛说的话。

自他出生, 父皇便带着他一同住在正仪殿, 他素日在前朝理政,极其忙碌。

那一夜,元湛拥着小被子默默等了许久才等到父皇。

他也的确对着父皇说了兰玉要他说的一切。

父皇原本摸着他的小脸,在对着他笑,问他是不是在等自己。

可是这句话一出口,元承绎立马就变了脸色。

待元湛第二日起床时,兰玉就消失了。

元湛当时伤心极了,一张小脸上泪痕斑驳,可是一向疼爱他的父皇却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望着他为兰玉哭泣。

父皇就是这样的。

元湛自幼就由父皇带在身边亲自抚养,他有时极温柔,简直是天底下最好脾气的慈父。

有时却也会大发脾气,肆意对着旁人释出君王如有万钧的雷霆怒意。

他更小的时候时常由父皇抱着一同去立政殿,但凡他发怒,连素日威风的大臣们也受不住。

更不必说缩在他怀里的小团子元湛了。

彼时正受训斥的臣子,倘若胆敢抬眼望一望帝王怀中的小男孩,必然会发现,这孩子已被震的耳膜生疼,自己抬起小巴掌捂好了双耳。

是以,元湛其实有些怕父皇。

例如此刻,皇帝坐在龙座上,太子立在一旁,下首是太傅,正在对着皇帝禀事:

“太子近来勤谨向学,《千字文》约莫至下旬便可念完了。”

皇帝目中笑意浓厚:“哦?当真?”

他转头便要来当场考校一番自己的儿子:“阿湛,你说‘孟轲敦素,史鱼秉直’后头是什么?”

元湛听话地背了下去,只是背到“钧巧任钓”时卡了壳。他诚实地承认:

“父皇,儿臣只能背到这儿了。”

后头的他也还没学呢。

皇帝已然十分满意,却又要在太傅面前拿捏着严父的风范。

故而他只是抵拳一咳,压平了唇角喜意,淡淡颔首道:“尚可。”

下首的太傅倒似乎比太子还兴奋,陛下一句尚可,对臣子而言已是至高的评价了。

待太傅告退,元承绎眼角眉梢的喜意未消:“我儿真厉害!但你切记,戒骄戒躁,虚心以待。”

元湛仍是点头。

父皇的生活素来平淡冷肃,仿佛没有旁的色彩,也只是在考校他学问时才会露出这种骄傲神色。

他曾无数次在姑父脸上见过这种神色。

当阿隐的算学拿了甲等;阿隐穿了漂亮的衣裙,像个小仙女;阿隐素日不喜食蔬菜,那日在饭桌上多食了几箸。

诸如此类。

可父皇的日子却不似姑父一般美满。

元湛在书里见过“鳏寡孤独”,头一个字生的像条虫,他问过太傅究竟是何意,太傅说,鳏是妻亡而未再娶的男子。

于是元湛懂了,父皇是鳏夫,日子过得并不幸福。

怪不得他总喜欢在立政殿对着别人发脾气。

元湛受着父皇的教诲,默默点头。

心里却暗下决心,日后要愈发努力,好让父皇多多露出欢喜神色。

可未待小太子在学业上一日千里,以苦学换父皇一个笑颜,宫里却多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那女子生的极美,比兰玉姐姐——

不,不该拿兰玉比。

这个陌生的女人生的和姑姑一样美,都似瑶池仙子一般,美的不像凡人了。

这个女人的出现给他们父子二人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改变。

首先是父皇。

他在立政殿也不吼人了,素日笑模样也多了。

元湛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因为他不再是唯一能逗笑父皇的人了。

再便是他自己。

元湛出世四年,一直跟着父皇住在正仪殿,可现在父皇居然说他大了,若再和父亲一起住是很羞人的一件事,要他搬出去。

可前几日在马场上,父皇分明说的是,我儿还小,日后你的马术由阿耶来亲自授习。

元湛小脑筋一动,意识到所有的反常都来自这个女人。

素来柔善的小太子第一次拿出盛气凌人的架势,怒冲冲便拦到那个女人面前: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父皇身边?”

那女子目中蕴着笑,兴致缺缺地打量了他一会儿。

元湛疑心是自己的身量太短,平白让气势也矮下几分。

他白嫩柔软的小脸微扬,用下颌和鼻孔看她。

复压着奶气的嗓子道:“孤劝你不要有什么企图,否则……哼!”

元湛从前在父皇怀里见惯了他吼人放话,眼下也将元承绎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

谢韫目中笑意更重,丹唇轻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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