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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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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涨四溢的魔气久未净化,充斥在污浊的空气之中,让沿路屠戮凡人杀至癫狂的士兵和所剩无几的城中百姓性情大变,互相残杀,甚至让早已死去的尸体尸变,沦为魔物和怨魂的温床。处处都是横死的尸体,血腥气冲天刺鼻,破败的空城寂静无声,一个活人也无。少年怔愣地站在原地,握紧的双手掌心冰凉。——这些,都是他造成的吗。是因为他自暴自弃,没有去管净化魔气之事吗。昆仑君强行转过他的肩膀,盯着宴秋的眼睛:“……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你很好。”他微微一顿。——少年神情怔愣,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年少时不识愁苦,以为天底下最伤心的大事,就是早上起不来床,赶不上西街那碗热气腾腾的甜豆花。但现在,此时此刻。他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如潮水般、能将人淹没的痛苦。回到凤凰台后,他比往日更加沉默的同时,重新开始净化魔气。随着魔气的愈发汹涌猖獗,每每需要耗费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吃力,甚至忙碌一宿至天明,才堪堪借着晨曦的光芒勉强将魔气压制住。少年比之前消瘦了一些,神色也有些憔悴。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补偿的心理,宴秋又开始频繁地下界。这一次,却不是为了吃喝玩乐、游戏人间,而是出于补偿的心理,帮助无辜的凡人,为他们提供食物,熬制伤药,或是祛除邪气。看到那些灾民断手断脚、骨瘦如柴的身体和因苦难而麻木的神色,他又开始无法抑制地感受到痛苦。这些灾民中,甚至有他曾经相识之人。那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人长得结实,很有一把力气,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最大的梦想就是攒上足够的银子,将来回乡下老家置办一间小小的屋子,让年迈的老母和体弱的妹妹享享福,不用再吃苦受罪。他还送过宴秋一只陶瓷做的小鸟,为了答谢宴秋给他妹妹带的治肺病的药。以他的勤劳肯干和忠厚老实,这个愿望并不难实现。可他如今出现在施粥的长队中,黝黑,瘦骨伶仃,孤身一人,那热忱又憨厚的笑容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麻木。凡人微渺、曲折、挣扎的一生,就像枝头摇摇欲坠的落花,只要一场不算瓢泼的夜雨,就能彻底倾覆。不知为何,认出他的下一瞬间,宴秋的第一反应不是寻问他的现状,而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不敢看到那张痛苦麻木的脸,不敢问及他的母亲和妹妹。他不敢……不敢面对他们。每一个深夜惊坐而起的梦魇,他仿佛都会看到昔日那一张张友善微笑的面孔,被仇恨的目光和质问取代。——你为什么不能更早发现师无渡的异样?——你为什么不能净化更多的魔气?——你为什么不能阻止这场灾祸?他披散着一头乱发,背后的蝴蝶骨瘦削地支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净化快要压制不住的魔气和频繁地下界帮助救济凡人,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不知从何时开始,暗地里不一样的声音,已经从细小的涟漪变成了能掀翻船只的浪潮。昏黄的午后,姗姗净化完魔气的凤凰勉强支撑着心神,正欲下界为医馆送去一批连夜炼制好的伤药。踏出殿门,黑压压的羽族不知什么时候已齐聚在殿外,背对光,让人看不清他们的神态。宴秋面无表情:“……这是什么意思。”为首的孔雀姿势恭敬,语气却暗带一丝嘲讽:“既然我一人的卑愚之见无法动摇殿下的想法,那今日这些同族,能让殿下停下脚步,听听众人的心声了吗。”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江宴秋能明显感受到,他内心突然“蹭”地一下涌起的怒火。“是么,”凤凰冷声道:“有什么心声,今日一并说说吧。”他这么一说,面前乌泱泱的羽族反而踌躇了,脸上闪现过犹疑的神色,谁也不愿率先开口。终于,不知哪个角落传来声音:“殿下!您到底为什么要费心费力救济那些卑鄙的人族!您难道不知道我们有多少族人死在他们手里吗!咱们一再龟缩,沦落至此,就是被那些人害的!”“是啊!殿下!我们需要一个说法!”孔雀定定地看着宴秋,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你都听到了吧,小殿下。这就是大家的心声。”凤凰用力闭了闭眼,江宴秋知道,他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愤怒。他能理解对方此刻全部的想法——这些养尊处优、一出生就占尽天地灵气在食物链顶端的羽族,怎么有脸面称那些骨瘦嶙峋的灾民卑鄙?羽族和人族根本不是你死我活的死敌,但各族之间天然的壁障,只会让人看到对方的错处,对己方挑起的事端视而不见,更何况还有师无渡这种别有用心之人在本就混乱的局势继续搅浑水。他透支自己净化魔气,究竟是为了谁?难道除了人族,羽族、妖族……其他各族就没有从中受益吗?他屡屡下界,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可笑的愧疚之心,略施恩惠,这些羽族当初要求凤凰台的庇护,他未有分毫阻拦。偏偏还有人在这时候火上浇油:“您明明是羽族身份尊贵的殿下,为何要偏心那些凡人?难道就因为那个来路不明的昆仑君,您打算彻底偏心到底,连自己的同族都不顾了吗?”“……好,很好。”凤凰怒极反笑,那平静的语气,却让方才那些群情激奋的羽族心中打鼓,升起不妙的预感。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干脆如了你们的愿,偏心给你们看看。”所有羽族都被赶出了凤凰台。离开得跟当初寻求庇护时一样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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