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京城 南苑(3 / 3)
输了不开心,嘟着嘴不理人。「主儿,我和几名猎夫说好了,」冯瑛回答,「说咱们想跟去林间看他们布围。」湖衣环顾左右,果然有不少士兵正在移动。她眺向按鹰台,典膳太监依序上菜,皇帝正与身旁的贵妃对饮,湖衣已有许多日未见皇帝,或许圣眷已失,既然如此,她应该可以找个地方躲着。最好皇帝永远别再召见她。一头双翼雪白的猎隼直衝向天际,发现下方猎物之后立即收拢翅膀,以落石之势坠下,猛力撞击猎物。被这样的猛禽衝撞,不管是什么动物都会一击毙命吧!朱见深心想。他也想去打猎,就算是在林间策马奔驰也好,可是依礼他必须坐在御座上,等着颁赏、赐宴。「陛下,尝尝这雪菊鰣鱼!」挨在他身边的万贵妃用赤金镶玉筷子夹了一箸鰣鱼,放在他的细瓷碟里,「是御膳房刚用快马送过来的。」「到南苑来吃鱼?」朱见深皱眉。「可不是,这是今年的第一网鰣鱼,今日一早送达。御厨依照惯例,鰣鱼一到,立刻烹调上桌,供陛下尝鲜。」朱见深尝了几口,果然味美鲜嫩,鰣鱼稀缺,是镇江一带独有的特產。仁宗皇帝爱吃鱼,当年嚐到由江寧织造局贡上的鰣鱼后,便下令每年贡奉。镇江渔夫每年都要将捕获的第一网鰣鱼,急速冰镇,再用冰船和快马送京,镇江到京城三千里路,限三天送达,沿途总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即使至今大明朝国力已大不如昔,江寧织造依沿旧习,年年进贡。在他登基后,首次于朝堂宴赐朝臣品尝鰣鱼,就有文官当场吟讽:「三千里路不三日,知毙几人马几匹。马伤人死何足论,只求好鱼呈圣尊。」自朱见深立为东宫,无论如何战战兢兢,官员只会不断地在朝堂上、私底下明嘲暗讽,他们心中早已认定他和父皇一般,是个无能的亡国之君。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朝臣们轻蔑的眼光,索性不上朝了。炎热的天气、厚重的鎧甲令他汗流浹背,席间食物蒸腾的热气和烈酒令他厌腻,他只想喝杯去暑解热的雨前龙井,再到沁凉的林荫间散散步。按鹰台下的士兵与宫役早已玩开了,聚在一起吃喝、喧闹。他不久前还看见湖衣的身影,今日她穿着墨绿色对襟窄袖坎肩,与一群云雀般吱喳不停的宫女凑在一块,看来心情愉悦,本想召她在傍晚时分随他去林间漫游,但是到了这会儿,墨绿色的身影消失了。「臣妾听说,」万贵妃硬生生打断他的思绪,「近来大臣纷纷上疏,要陛下早立储君。」「只是老调重弹罢了。」朱见深淡淡说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贵妃应该已从宫人口中听闻他日前留宿后寝殿,以她的性子,闹腾一番是少不了的,然若他先与之虚以委蛇,说不定假以时日,贵妃会渐渐接受他另纳妃嬪,说不定,还会默许他生子,好克继大统。「是,大臣为立储一事喋喋不休,长此以往,总不是个办法。」万贵妃说。「这是何意?」朱见深猜不透她的心思。「臣妾心想,国无储君,朝野难安,陛下或可先立亲王为储,也好杜绝诸臣悠悠之口。」「什么?」朱见深难掩震惊。过去,贵妃谋害怀孕妃嬪,他隐忍不发,只因他命在旦夕时,唯有她对他不离不弃。自此无论大小事,他总会顺从她,但这回她的要求太过,他无法应允。「贸然立储,只怕会惹来大臣的非议。」朱见深道。「是,陛下,但是……」贵妃不肯罢休。「朕意已决,此事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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