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 / 2)
——窗牖的方向有声响,颇像是被风吹折的枝头敲在了窗木格上。“是什么声音?”余清窈犹如惊弓之鸟,一下扶着知蓝的手坐了起来,知蓝侧头倾听,正想要说兴许是风。笃笃声又响了起来,间隔的时间更短,显得尤其急促,很明显是外面有人等得不耐烦,敲得更响了。“清窈,是我!”知蓝一下瞪大了眼睛,惊惧地回头看向脸色也变得煞白的余清窈,“是、是楚王!”从前楚王也曾偷偷夜探余府,不过是为了给余清窈送小吃、小玩意哄姑娘开心,可是今夜他来,显然不会是为这些小事,只怕是兴师问罪来的。余清窈不想应他,可是外面的李睿并不好糊弄。“清窈,你要我闹到人尽皆知吗?”余清窈抿起了唇,余家为了显示待她宽厚,她住的这处院子正好在余家大小姐旁边,不远不近,平日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位大小姐动动脚,几步就能窜过来。余清窈无力地揪住自己单薄的寝衣,沙哑着嗓音对知蓝道:“让、让他进来。”知蓝劝不住小姐,更挡不住楚王,只能不情不愿拖着脚步去开门。余清窈只来得及把外衣披到身上,李睿急切且沉重的脚步声就落到了屏风后面。李睿虽是庶出,可却也是皇长子,年纪也不算大,今年刚二十有六,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在金吾卫里担职,所以性情更似武人,简单粗暴。是以,余清窈当初正是因为自己父亲是武将,而对他多有亲近。但余清窈都不知道,原来他也能有那般多的心机与算计,将她与余家都谋划进去。想到这里,余清窈心口又开始剧痛了起来。“你为何突然改口要嫁给李策!”李睿果然是来兴师问罪。他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与其彻夜睡不着,他干脆就直接上门来问了,隔着屏风,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床的方向走来,匀称修长的身子裹着一件大袖衣,朦胧之中更显袅娜。余清窈身骨纤细,却并不瘦弱,玲珑有致,就像待放的花骨朵,带着欲绽未开的美。李睿目光摩挲在那道剪影上,拳头又握紧了一分。“秦王对我有恩,我想报恩。”余清窈疲累的嗓音传了过来,说得与在大宴上一般无二的话。李睿如何能信。他想不通,明明在他出发前已经将所有事都打点好了,包括父皇、母妃的肯许,还有余清窈的默许,甚至他还想过要为她求来一道圣旨,允许她父亲明威将军回朝观礼,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近来掌守军之将非诏难以入京,他将女儿送回金陵,就是做好大半辈子都见不到的准备。李睿知道,余清窈思念父亲,他怜她可怜,还曾想过要帮她一解思念之苦。但这一切都毁在余清窈说出‘秦王’二字。“废太子绝无起望,你嫁给他,就要陪着他到禁苑一起受苦,你可能忍得了!”嫁给废太子,她就被毁了。“我能。”余清窈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即便要和废太子一起被幽禁起来,起码她的性命无忧。而且听闻废太子李策还是一个温润如玉,清风峻节的君子,总比他口蜜腹剑、阴险狡诈得好。李睿哪知余清窈如此顽冥不灵,抬手重砸了一下屏风,这用于分割内外室的木质屏障应声而裂,几道裂缝从中间往四周扩散,只怕再用一分力气,这挡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就会倒塌。余清窈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好在李睿尚没有想要和她彻底决裂,他忍着满腔的怒火,没再动那道已经出现裂纹的屏风,只有口里不依不饶地质问:“清窈,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在他看来,撕毁两人之间的约定,在众目睽睽下抛弃他,而选择嫁一个她压根不熟悉的人。是完全没有来由、不知缘故,让他无法理解的事。余清窈一时无言。这个时候的他的确还是一身‘清白’,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事,甚至他用心呵护她,处处照拂她。要不是他维持了这么久好人的面孔,又怎会让她被蒙蔽,至死才发现他的真面目。余清窈虽然养在边境,可在外打仗的父亲并不能随时把女儿带进军中,她更多的时候是和奴仆一起被托付到临近的城镇里,并未能沾到军中大将那杀伐果断的气质,要不然此刻的她就该想着如何提刀把这个欺骗她的负心人一刀宰了。她没有这样做,唯想着独善其身,远离是非罢了,不让李睿能够再伤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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