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的街头-第一卷（8）（2 / 11）

五百万米拉的赎金，家里拿不出来，她也没有骗自己。当时他已绝望到了极点，自然没闲心留意其他细节。但重生之后，当他仔细回想这件事，却是发现了端倪。她所说的这个「家」，真的是他以为的那个家吗？当时，爸爸的穿着依旧华丽光鲜，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柳慧却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只穿着一件朴素的连衣裙。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柳慧穿着那么廉价的衣服。姐姐也有些奇怪。第一次和自己通话时，那背景分明是一家公司，她穿着的也是职员装。而这让他又联想到了另一件事，即前世全家搬走前，姐姐对他说的那番话。等到了布法罗，工作稳定下来后，她会再给自己汇一些钱。当时他没能多想，但现在李默却从中发现了问题。姐姐的这番话，等于是在说她已经放弃了演员梦。结合种种线索，大致就能推测出，姐姐当时似乎是在一家普通的小公司上班，过着工薪族的生活。而随着他深入探究，某一刻他忽然发现，当时表现最令自己心寒的，是爸爸。视频通话开始后，柳慧激烈的表达出了多种不同的情绪，尽管大多数都是负面的，但这至少能说明，自己对她来说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支持者的爸爸，却显得游刃有余。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为救下自己做出任何努力。在联盟警察告知无法实施救援后，他甚至连话都没有再说。谈到赎金的问题时，他更是站在后方，让柳慧独自争辩。手机屏幕里，冲着自己怒骂，尖叫，崩溃哭喊的，至始至终也都是柳慧。而最终，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让他心中某个阴暗的猜想开始萌芽扎根的，是他当时根本没多想过的，联盟警察最后的致歉。「柳女士，非常抱歉，令郎目前所遇到的问题，我们爱莫能助」他没有记错，也根本不会记错。联盟警察一开始一直是对着爸爸在解释情况的，这也再正常不过。但当爸爸和他说了些什么后，那位警官却不再和他交谈，变得沉默。而在最后柳慧冲着自己哭喊怒骂完，挂掉通话的前一刻，他说出了那句话。不是李夫人，不是柳总。而是柳女士。其实，哪怕就算是有了这些依据。就算这件事总会让他联想到被爸爸送进孤儿院的过去。他也依旧在努力，努力不让自己去窥探心底深处的那个深渊。毕竟如果那是真的，他就真的不知道以后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父亲。可今天，柳慧和李幽兰之间发生的争吵，却让他再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或许，他的猜想是错的，他也由衷希望是这样。但如果。如果，他的猜想是对的。他就要尽早认清现实，尽一切努力保护好对自己来说的，真正的家人。迎着柳慧的目光，李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妈，姐姐是错的，你是一位尽责的母亲，而我们四个孩子，没有一个不是你的心头肉。但是我们一直都无法理解你的做法，因你强势的态度感到困扰，被你压得喘不过气，甚至可以说每一天都过的很煎熬，宇豪的情况或许有些不同，但我想他的体会也不会和我差太多」柳慧静静的望着他，没有说话。「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选择自暴自弃，最开始其实也是因为顶不住你给的压力做出的一种逃避。而我想今天姐姐的离家出走，宇豪的东窗事发，其中的缘由，也应该和我相似」「所以你想说，这都是我的错？」李默摇了摇头，道：「不，妈，就像我说的那样，你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母亲，所以你对我们所做的，所要求的一切，必然会是从你的角度来看的最优解。只是我想对姐姐和宇豪来说，要解开误会，理解你的深意，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柳慧注视着他，轻声道：「那你呢？小默，你理解了吗？」忽然，被马明雄折磨致死的场面，在李默的脑海中闪过。李默慢慢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低声道：「妈，说实话，其实我也无法完全理解你的用意。但刚刚你说出的一句话，让我想通了一件事」「外面的世界不是什么实现梦想的天堂，那是吃人的地方」「而我想……要在那里活下去，就必须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够站在吃人的那一方阵营，获得吃，或不吃的选择权」「妈，我不知道我们几个在末来是否真的会遇到这种极端的情况，也不理解你为什么时刻都要将最坏的结果都算在我们的末来中替我们作考量，但是……妈，尽管我不懂很多很多的事，但有一件事我明白——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是的，保护。李默在短时间内对柳慧带入的情感如此深刻的原因，其实也在于此。前世，在加入马明雄的竹蛇帮后，他不知有多少个日夜想到过柳慧。如果初一那年，他没有在被柳慧斥责后反抗她，更没有嫉妒李宇豪的特殊待遇，而是继续像以前那样努力，做个听话的孩子，那他的人生是否就会变得不一样。——不，答案其实再明确不过，很早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勇气面对这个答案，更没有勇气向柳慧认错。因为他当时一无所有，有的只是那一份自尊心。而这，则是让他在十八岁的七月，亲眼见识到了真正的人间地狱。这时，柳慧慢慢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美眸凝望他一阵，柳慧忽然伸出双臂，将他拥入怀中。「妈……」一股浓郁却柔和的香水味沁入鼻中，李默感受着压在脸上的温软，也回抱住她的腰肢，慢慢闭上眼睛。他都快忘掉被妈妈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了。但现在他感觉很温暖，也很安心。柳慧拥着他的脑袋，低垂着眼帘，有些失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