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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3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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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离开她了。引而不发的疼痛在此刻悉数爆发,解萦痛不欲生地嚎啕着,身体痉挛不止。和大哥的旅途就像是一场漫长而不真切的梦,现在梦醒了,她又被打回了孤家寡人的原形。可即便哭声再凄厉,也不会再有人在她身边悉心呵护了。解萦不知自己这一日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自从大哥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她的记忆也就像有了断点,魂游太虚度了大半日。若问这日修习了什么功课,和同门说了哪些话,中午晚上又在伙房用了什么吃食,她都能一五一十地答出来,可这一切似乎都与真正的自己毫不相干。目之所及,尽是隔膜。恍惚中,她似乎还在竹林里惊惧的溃逃。她害怕,怕得跌下床,身体重重地栽到拔步床的木板上,关节也许磕青了。她还是哭,然后听着自己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屋里游荡。她叫娘亲,无人应答,她唤大哥,回应她的只有风声。带走娘亲的是病,她挽留不住。可大哥呢?原来她也会突如其来地恨他。恨他为什么要走,恨他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她在留芳谷,也恨他为什么要走了,还不能带上一个她。他为什么要抛下她一个人?为什么?理智知道大哥于她有大恩,可她控制不住对他的谩骂。用粗鄙的语言骂了个痛快,她的恨意暂且平息,又可以毫无感情地审视这个瘫在地上不人不鬼的小东西。大哥要是见到现在这个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她,估计也不会哄,他只会说她不懂事。大人都喜欢乖孩子。解萦的鼻子又在酸,很快否定了刚才的想法,即便把大哥想得再坏,骂他骂得再凶,一旦自己真的嗑着碰着了,最心疼的始终都是他。解萦揉着眼睛哭了一会儿,决定不和这个讨厌鬼计较了。他说要她等,那她就等好了。他要是敢不来,她就用自己学的最难听的话去骂他!骂他个三天三夜!她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打开屋里装有不夜石的木盒,盈盈光辉瞬间填满了卧房,解萦偏过头,看到铜镜里的自己。呵,一个扭曲的小鬼。哭够了,也疯够了。她擦干脸上的泪,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扒起了石榴,吃了大半个石榴,解萦回到平日训练的地方,又做起了日复一日的枯燥投掷。大哥会不会如约而至,她不敢奢望,但解萦自始至终都是守约的人。大哥对她有期许,即便她心里有气,也不应该辜负大哥的期待。夜里的大半时间都用来练武和做机关,真投入进去,解萦心里横亘的疼痛似乎也没那么尖锐了。睡觉时,她把君不封的衣物套在了他特意给她做的布娃娃身上,闻着上面的皂角气息,虽然仍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但仿佛他就在她身边,像过往一样守护着她。君不封离开留芳谷的第四日,解萦收到了他的飞鹰传书。那时她正在前往学堂的路上,一只雄壮的巨鹰朝着自己俯冲而来,一旁的同门都吓得惊声尖叫,解萦倒对此见怪不怪,甚至在看着大哥的鹰兄矫捷地捉了只路过的野兔飞远之后,她才不慌不忙地看起大哥寄来的信。信函很短,是告诉自己他已经快马加鞭抵达洛阳,让她无须为之担心。君不封的字很丑,狗爬一样字迹在纸面上歪歪曲曲地蠕动,解萦抬起手,透着日光看它们,脑海里依稀浮现出君不封的笑颜。囫囵过了四天,旁人察觉不出解萦的异常,只有她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分裂。与师兄师姐们言笑晏晏的是她,回家扔石子扔到手指肿胀的是她,在床上整宿睡不着抱着娃娃哭泣的,也是她。就像是有一个最真实羸弱的自己,身边都是密不透风的网,她透过网看外面,同时也在看另一个自我的表演。如果没有这封信,解萦不知道她还能在这种随时可能坍塌的崩溃里熬多久。即便信件上只有丑陋的寥寥数语,对她来说也弥足珍贵。“已达洛阳”就如一句咒语,这天夜里,她抱着那个被命名为“君不封大坏蛋”的布娃娃,终于毫无负担地睡着了。如果说之后的日子仅是在等待彼此重逢的那一天,时间过得倒也快。不知不觉,已近立冬。其实君不封离开留芳谷也不过月余,可大哥不在的每一天,于解萦都是度日如年,好在大哥经常会差遣着鹰兄给她送信。可惜信写得再多,君不封的字迹还是一如既往的丑陋,有时想说的东西多了,他遇到不会写的字,只能凭空画圈,有一封信甚至画了大半篇圈,解萦看了就要笑。大哥信上写的都是些琐碎的日常,比如今日去了哪儿,又在当地吃喝了什么。夜里捏着大哥的信函入睡,梦境里,仿佛她还跟着大哥漂泊,四海为家。冬日将至,绣坊的师傅们也为大家赶制了冬装。绣坊主管缝纫的师傅姓祝,素来话少,此前曾短暂和君不封有过交集。解萦因为实在对女红不开窍,平常和祝师傅少有来往,但考虑到大哥是立冬那时才来,祝师傅让她去绣坊领新衣时,解萦也带了自己酿的几款米酒,委托她给君不封做几件四季常穿的袍子。大哥是苦出身,也很恪守自己门派的本分,衣服都是穿了又穿的打补丁。来留芳谷的这一路,他总说自己亏待了她,给她穿了一路粗布。但解萦知道,大哥已经给了他力所能及的全部,相反,她受了他恁多恩惠,还是要寻机会报答才好。重逢日期将近,解萦失衡的心态也渐趋平和,恨他恨了一段时日,恨意消弭,她又在惦念他的好。祝师傅本来对君不封的印象就不错,这次也就应了解萦的请求。解萦这次前来绣坊,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原来,君不封因为担心解萦体虚,早就来找过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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