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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暑气尚未完全退去,乾燥温热的风扑在脸上,不禁让人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放学后的校园里,几位工友正在修剪操场周围的花圃,机器运转的嘈杂声音响彻整个运动场,却不减在球场打球的学生们的兴致,即使早已大汗淋漓,也依旧笑容满面地争夺着那颗跳跃的球。

篮球与地面碰撞时所发出的「咚咚」声,伴随着躁动的空气和青草的味道,窜入蒋思涵的耳鼻之中。

她横躺在运动场一隅的长椅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用看了一半的书遮挡在脸上,避免夕阳的光芒直射,闭目养神。

加入阅读社至今将近一个月,社团活动的内容无非是阅读和交心得报告之类,即使有人利用社团时间唸书刷题,在不妨碍其他社员的前提之下,社长也不会多说什么。

总的来说,是个十分轻松且自由的社团,正好与蒋思涵嫌麻烦的性格相契合,唯一让她有怨言的一点,就是整学期下来,必须缴交固定分数的心得报告这件事。

几个星期内看完一本书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要她从自己的脑壳里挤出一篇文章可就难如登天了。

也许是因为个性太过松散,不怎么去记忆的缘故,长期下来,大脑也就渐渐和她的个性同化,只要是她没有刻意想记住什么东西,脑海里就不会留下一点痕跡。因此每当她闔上一本书时,书本的内容也会像是重新被锁入书页中似地,从她的大脑抽离,空出一块又一块的位置。

彷彿那些位置早已是预定席,只为了适合的讯息而存在。

她无法记住书本的内容,也因为麻烦而不想花费力气去记忆,毕竟这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对她而言,写心得报告就是一件无中生有的活儿,必须从一片空白中创造东西,然后将其转化为文字。

她又不是造物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这时,一道声响从不远处幽幽传来,引起了蒋思涵的注意。她把书从脸上移开,半睁开双眼专注地聆听。

「这是……法国号?」她坐起身,将书籤夹入书中后,微仰起头、竖起耳朵寻找声音的来源。

从音色判断,应该是法国号所发出的声音没错,但是因为吹奏人的技术问题,没能把法国号温润柔和的音色展现出来,反而像是勉强用一个个破碎音符拼凑而成的声音。

与其说是这是一段旋律,说是噪音似乎更为贴切,但这位吹奏者,仍坚持不懈地用这不成样的声音,磕磕绊绊地持续着演奏。

儘管如此,蒋思涵眉头也没皱一下,静静坐在长椅上倾听这个声音,直到吹奏人停止演奏,她才起身离开。

那是她第一次在校园里听见这个声音,却不是唯一一次。

每当她不想太早回家,或是想在学校唸书或书写心得报告时,她都会在学校找地方待,所以隔三岔五就会在放学时间往运动场跑,久而久之,那里的长椅就变成她习惯的位置。

对此,庄郁凡曾经问她为什么不去图书馆,或是留在教室就好,而她的回答是:因为那里太过安静了。

虽然庄郁凡当下的表情,明显是在质疑这理由的可信度,但蒋思涵不想再多解释什么,便自顾自地走掉。

要给出一个具体的理由,她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就是觉得待在毫无声音的地方,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这天,那个声音再次乘着晚风来到蒋思涵身边,但是她却不像前几次那样无动于衷,而是蹙起眉头,用力闔上书本从长椅上坐了起来。

听了数週同样的声音,终于能够由断断续续的音符中拼凑出旋律,但是音色技巧却一点进步都没有,使得蒋思涵愈听愈不耐,仅有的理智也随着时间流逝被消磨殆尽。

她起身收拾东西,把书包随意背在肩上循着声音走,从运动场走入某一栋教学大楼,再自一楼向上攀升,声音逐渐清晰,却也愈发不堪入耳,使得对声音敏感的她不得不摀住耳朵。

来到四楼深处的教室,蒋思涵抬头看向钉在门上的板子。似乎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未重新装修似地,板子几乎被脏污覆盖,连本是白底的字都爬满了黑色斑点,但仍然能够隐约辨识出「音乐教室」四字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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