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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罢官一事闹了小半月,明面上先是禁了民间议论,再则是下诏重申台谏之重要性,而后将任命文书重新送到每一个罢官的谏官家中。私下里,以户部尚书范映为核心的革新派与以左相蔡铨、吏部尚书吕颂年为核心的保守派交锋了数轮。初时蔡铨吕颂年自以为胜券在握,分毫不让,不仅要户部侍郎施言离职待罪,甚至攻讦到了范映身上。

卫杞看着吕颂年和范映骂战,突然觉得极度无趣,她站起身来围着政事堂内走了一圈,吕颂年还在骂,蔡铨老神在在闭目养神。卫杞踱步走到带刀的近侍处,一把抽出他腰间的长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们这是要逼朕去死啊?”卫杞幽幽地出声。

“陛下!”紫袍执宰们终于慌了神,跪倒在她脚下,请她恕罪。

卫杞不怒反笑:“汝等何罪之有?难道不是千罪万罪罪在朕躬吗?”

“陛下何出此言呐?”蔡铨终于不再装傻。

“朕的朝堂,朕的臣子,一言不合便罢朝而去,今日十人明日百人,是在说朕德行有亏,无法令臣工信服吗?既如此朕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蔡铨再叩首,红了眼眶:“绝无此事!陛下圣明烛照,绝无过错。台谏一事,错在韩仲思无疾拒行,要君宠命,实乃小人行径!”

“确是如此,陛下明查!”其余重臣亦连声附和,叩头顿首。

“既如此,你们来处理,三日之内完结此事。”卫杞掷下钢刀,无力地出了政事堂。

她将自己关在寝殿里,枯坐了半日。大监急得不行,忙请了卫枳来劝。

“陛下,长公主来了。”

“……进来吧。”

卫枳走进来,看见卫杞坐在阶上,便沉默地走过去与她坐在一起。

这高处不胜寒的境地,除了卫杞自己没有人能懂,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卫枳也只能默默地陪伴她,而无法劝说什么。

“朕无事。”

“我知道,我来陪陪阿姐。”

“阿枳,你说母亲是怎么一日一日忍耐着在这御座上坐了几十年呢?这才几年,朕只觉得疲倦。”

卫枳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这事最后以免了韩仲思官职,令其尽快离京收尾。水面下则是革新派让出数个六部核心官职,而保守派松口让出御史台的部分职位,其中便包括同意高云衢以四品衔出任正五品御史中丞。

但这些离方鉴远了些,她在九月下旬的时候便去了国子监。她按插班旁听之例入学,寝舍中原就住了一人,余下一张床位便归了她。

“你便是新来的同窗吗?”日落时分,她的舍友下学回来,笑着冲她打招呼。

“嗯,我叫方鉴,字临深。”

“我叫崔苗,字新萌。”

崔苗是个开朗的性子,主动与她说话,带她熟悉环境,几日下来二人便熟悉了。

“我阿爹是鸿胪寺卿,说是正四品朝官,但几乎算是个闲差。”崔苗边写课业边道,“说起来也是好笑,女帝临朝都三代了,我那阿爹竟还是更看中男儿,死活要生个儿子出来,结果嫡嫡庶庶里里外外拢计生了我们姐妹五个,半个儿子都不见。”

“朝臣之中竟也还有这样的人?”方鉴长在乡野,对朝中事知之不多,闻言奇道。

“呵,”崔苗冷笑一声,“守旧之人怎么不多?有些人嘴里不说,心里也计较着呢。毕竟男尊女卑的时代才过去不久。”

“竟是这样……”

“要不是我阿娘少时家道中落,怎么会看上他?以我阿娘的才能顶替他做这个鸿胪寺卿绰绰有余了。”崔苗讲完了自己家的破事,顿了顿又问方鉴,“临深,我听说你是走的高云衢高大人的门路进来的,你是高家的子侄吗?”

方鉴摇头:“只是远亲,大人心善,愿意拉我一把。”说着心下有些酸涩,不是子侄不是学生,亲眷更是说不上,只能是一个说不清白的‘远亲’罢了。

“那可是高大人啊。”崔苗全然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语带羡意。

“什么?”方鉴茫然。

“你不知道吗?”崔苗一脸惊讶,“高大人是本朝最年轻的三鼎甲。在御史台时堪称铁面无私,最杰出的战绩是写奏疏痛骂了当时的右相,逼得那位大人自请致仕,人送绰号殿上虎。她的文章至今还是御史台学习的范本。后来转任大理寺后,又以擅辨是非曲直闻名,审讯断案又快又准。”

“你很崇拜大人?”方鉴对高云衢的过去知之甚少,很是愿意听崔苗讲。

“自然,高大人年轻实干,又写得一手好文章,我会倾慕也很正常啊。”崔苗满脸的理所当然,“不过也有人说高大人手黑心狠,不喜她的人说她是酷吏,是陛下手里一把刀。”

“呵,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陛下的刀。”方鉴冷笑了一声。

“就是就是。啊,这个算题你写完了吗,借我看看……”

国子监同京中官署一样,每旬一休。前一日一散学,方鉴和崔苗便拜别彼此,径自回家去了。

回到高府的时候,高云衢也才散了衙回来。方鉴是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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