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兮衣兮(2 / 3)
龄的那位,再得一份慰藉。
这是魏瑕想看到的,无妨;但要命的是,这也是小娘子心中对情字的想象。
她对议亲无甚兴趣,因为见过郑夫人孤寂;她对殿下也不敢全心嘱托,因为目睹阿娘困厄。
寻春知道,还有很多事,小娘子连自己也不说。她藏了太多疑虑,藏了太多隐忧,甚至藏了太多未竟之志,然后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地娴静柔顺着。
太子殿下已是极靠近她的人了,但还远远不够。
心中长叹,转身打算去寻行霜,云弥突然又推翻:“罢了。让她去说。”
“寻春,我方才想了好多,发现自己竟然感到害怕。我怕他知道我阿娘的事,会轻视我,放弃我。”她微微用力地呼吸着,“我如何能够?这么多年了,我从不因阿娘处境而觉自己卑微,也并不因父亲拜相就以为高贵。但今天,我为了他害怕,以至辜负阿娘。寻春……我竟然为了他害怕……”
“娘子……”寻春泪眼朦胧,她要怎么说呢?说自己早就看出来了?
早在两个月前的某一夜,小娘子赤脚站在窗前,轻声对她讲:“我听衡阳说,他今日跟着怀化大将军去了陇西。我从书里读,说是那边极冷呢。不知是否还在下雪。”
早在行宫时,那样多的儿郎争相竞赛,她的目光却从未瞧过旁人。待那人望来,她又低下头。
早在受魏瑕耳光时,她那样快地告诉行霜,我要见他。做戏需要时间,小娘子是聪明,但心性良善,从未能虚伪成习惯。
云弥同样泪盈于睫。静默许久,蓦地抬手扯开了被寻春匆忙绑好的半臂,露出颈项间的斑驳,朝向铜镜。
“我阿娘大概是恨极了这些。”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自以为从不视其为荣宠,就足够守正。可还是忍不住想同阿娘解释……”
“……也不是耻辱啊。”细腻颈项垂下去,不知在说给谁听,“我早不觉得难堪了……他同我说慢慢来……就算他不选我,我也不怪他。”
寻春蹲下身,握紧她双手。
书房内。
寸步回了今日事,魏瑕先是一怔,随即冷淡道:“总算叫她知晓了。她就在意这么一个女儿,如今以为女儿也沦落到跟自己一般地步,怕是要痛心死了。”
寸步担忧:“可殿下最近实在阴魂不散。前几日秘书丞也说,他近来有事没事就去找那齐二郎君看二十年前的卷档,也不知究竟在查何事。”
“就是把秘书省翻个底朝天,又有何惧。”魏瑕摆了摆手,“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儿,储君位置才坐热,真当这天下就归他了。”
“那辛娘子的事——”
“他不会。”魏瑕不以为然,“我们这位殿下,志存高远着呢,处处都极重兵戈事,连京师戍卫都亲自盯着。翻这桩丑事去圣上面前,那就要得罪现今的冠军大将军,光是伤了我体面有什么用?他才不做这种蠢事。”
寸步这才恍然大悟。昔日的并州大都督薛其翼,如今早是本朝的冠军大将军,连皇帝都要礼让几分。
“我倒也想看看,他待我这个女儿,到底有几分怜惜。”魏瑕阴沉一笑,“孝穆皇后悉心教出来这么正直的储君,若还是个痴情儿郎,也不枉我特意安排去皇后这蠢人身旁吹风。”
其实李承弈还并未探清内里。
本来就是后宅的私事,当年经手的奴仆早被魏瑕发卖的发卖,送出长安的都不少,哪是行霜一句“似乎有异”就能轻易串通的。
他是太子,但不是毗沙门天,也不是阿閦佛,做不到开天眼似的,一切都尽在掌中。
就算早猜到那位胡娘子不是她生母,那又如何?说白了都是魏瑕的私德,如果不是怕这小娘子受的委屈太深,他甚至根本不想弄清魏瑕那点子龌龊事。
他又不是要跟谁的女儿慢慢来,他就是相中了她这个人而已。
所以听到啸捷报小娘子来时,还有些期待——难道她是要主动跟自己说?
放下奏章就起身去迎,她已亭亭站在殿外。刚要笑一笑,她忽然上前一步,双臂捧出一金丝布袋:“昨天殿下说,要我补一份礼物。我今日才想起来,分明已经做好了,用不着等以后。”
声音都轻微发着抖。
他笑容慢慢消失。
“不知那时还有没有机会,不如现下就送。”云弥抬起头,“我从前看殿下骑马,总是太不讲究,时常不踩马镫……”
他直接将她裹进了书房。
“……容易伤着膝盖。”云弥轻声说下去,“我笨手笨脚,女工也不好,恐折损殿下颜面。若是殿下不喜欢,我就去向旁的女郎再学一些技法。”
李承弈俯下身,用食指抬起她尖巧下颌,一眨不眨望进她澈然双眼。
她起先还若无其事回望,到底败下阵来,慢慢红着眼睛,扭过脸去。
“你答应了我慢慢来,我原本已不想逼问。”他指尖勾住一缕发丝,像她这个人一样,都极难抓住,“是你又要反悔——那我再逼一回,好像就不大过分。”
云弥想躲,被轻扶了脸颊,直面他璀璨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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