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 第17(2 / 4)
有些相类。苏峻入建康时,因他年龄尚小,生得玉雪可爱,常常将他抱在膝头,他却对母亲耳语说‘得一利刀子,足以杀贼’。我当时听说,就觉得他与山山一定投缘,以后或许能成为山山在军中的臂助。”
王琅对荀羡其实有点印象,一来是因为他十五岁被皇室选中做驸马,他逃婚反抗但没能成功,还是被抓回来与公主完婚,二来是因为他二十七岁出任徐州刺史,成为东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刺史,是少有的军事才华出众的士族子弟。
然而王悦说了这么多,全在说颍川荀氏、荀蕤、荀羡,对要嫁进王家的荀家女郎本人几乎没有提及。
这就是世家的婚姻,重在两姓之好,连襟提携,其余都是次要。
“山山?”
王琅回过神,掩饰住自己的想法,抬头向王悦笑道:“记得小时候背谱系,荀家人的名字有一半我都不认识,荀羡这个名字倒还通俗。”
荀家给孩子取名喜欢选用生僻字,很多初读三国的人都把荀彧看成苟或,但其实荀彧还算好认,类似荀棐、荀甝、荀霬、荀肸这些名字,王琅都是边看边查《说文》才会写会背。
王悦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不由也带上笑容:“荀家对典籍的博览钻研已成爱好,他们取名的时候可能根本不觉得生僻。”
“兄长言之有理。”
两人又交谈一阵,王琅念及他刚到江州,旅途劳顿,催着他去洗沐休息,这才分开。自己则忙着去给王允之写信,询问他对婚事的看法。荀崧去年过世,子女按惯例要为父守孝二十五个月,丧期结束前不可能定下婚事。如果王允之有其他想法,事情还有变更的余地。
可惜她现在已经是一郡太守,没有正当理由离开驻地会被收捕问罪,否则她无论如何也要去亲眼见一见荀氏那位女郎,了解她的才貌人品,再与王允之面谈。
往后几日,王琅抽出时间陪二十年来第一次离开建康的王悦游览寻阳名胜。两人如同这个时代大多数不缺空闲的世家子弟一般,享受了一段难得清静的纵情山水时光。
王悦来江州,除了带来她母亲的信,还带了许多她留在建康的杂物与体积增加不少的衣箧。王琅在他的要求下差不多每天都更换一套外衣,用来搭配游赏的风景,几次之后才发现不太对劲:“如今不是夏日,天天更换衣物是否太频繁了些?”
王悦道:“嗯,其实是为了给山山制公服参考。”
王琅惊讶:“公服?”
王悦道:“正是。女子公服尚无先例,自然是山山穿什么适合就制成什么样,理由就让叔虎去想办法。”
叔虎是王彪之的表字,他是尚书右仆射王彬之子,王导的堂侄,早年得到的评价不如王悦、王应、王羲之三人。
王导曾经写信给王羲之叹息过他才能不足,不过最终权位上还是超越王羲之,做到了尚书令的高官,桓温时期地位仅次于当权的谢安、王坦之,是琅邪王氏权柄由王导向王珣传递的关键过渡人物之一。
王琅和他相处不多,对此不免窘迫:“倒也不用特意如此。”
“本朝无论士庶都极重容止,山山容貌整丽,自然要善加利用。况且宫内官与宫外官不同,直接拿女官的服饰来用有失威仪,还是另制最好。山山自己对私服也要上些心,就算不引领风气,也不能放弃这么好的优势。”
王琅只能点头。
以貌取人的毛病到现代都很常见,晋人更是将容止推崇到了过分的地步,三国庞统的例子就不用说了,就在去年,对庾亮非常忌恨的陶侃还因为见到庾亮本人,被他的风姿大为折服,从而改变了对庾亮的看法。
离别之日,王琅换了王导妻子曹氏为她置办的半袖裙襦,替王悦送行。她很少穿这类衣物,点额妆、插步摇,按时下贵族女子习惯全部装扮完后,连王悦都不发一语地注视了她很久。
侍奉她十余年的婢女司北也比平时更加恭敬小心,总想为她捧裙摆,扶纤罗,仿佛侍奉的不是她,而是仙宫里的仙人,事事抢着提前为她做好,唯恐她亲自动手。
王琅觉得晋人的这种观念颇为奇妙,其中恐怕有某些心理深层的原因,但她有点消受不了,送别完王悦就让司北与其余几名随从留在驿亭等她,自己一个人提一盏风灯沿碎石山路登山,准备去山顶观看日出。
她有异宝傍身,根本不惧怕在山路上遭逢意外,一个人反倒轻松自在。
早春的天气尚寒,没有到南方人喜欢游冶踏青的时节,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行人。山间林木虽然称不上茂盛,但野草斑驳细嫩,枝叶袅袅如丝,绚烂的晚霞从东面天空渲染到交接的山林与远方的河川,观来也自有一番意趣。
王琅在半山的望亭远眺东边,建康相隔太远,当然眺望不到,车马和舟船也很难分辨。她站在原地,直到所有舟船从目光尽头消失,心里想起离京的谢朓傍晚登山临江遥望建康的名句。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
她已经快一年没见过家人了,不知父母兄长在会稽是否一切安好。算算时日,送往会稽的信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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