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 第32(2 / 3)
受报应而死,被颜之推收录进《冤魂志》,为陶称抱冤。
然而认真推究起来,事件里的每个人都有私心,最后造成这样的后果,没有一个人无辜。
她心里知道东晋的政坛就是这么黑暗,即使被称为中兴名相的王导、有经邦安国之心的庾亮尚且如此,余者更不足论。王悦仁孝友爱,清俭淡泊,宛若神仙中人,却天天陷身于这些污浊事之间,劳心伤神,心力交瘁。
她一时也不免产生几分倦怠厌世之心,又害怕王允之为她担心,勉强打起精神,如常回道:“丞相所虑,诚然周全。”
此后生活按部就班,与原定计划没有不同,只有王琅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受到一定影响,不复以往轻盈锐进,纯粹无杂念。
直到乘车抵达吏部尚书谢裒家门前,她的心情还没有完全调整正常,神色里也难免隐含一丝恹恹。
司南将她的名刺递给门房,言明要找谢家三郎,门后微微骚动,随即从只开一道小缝取名刺变为双门大开,也不请她下车,而是直接请车驶入府内。
她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身上也因为刚刚服阕,还没有被授予官职,理论上要找人引见,或是在门外等候主人传见,然而琅邪王琅的名刺足够在公卿府邸通行无阻,谢家的仆人拿不准她的来意,一面派人飞快找谢安报信,一面将她请到一间单独的花厅等候,奉上待客茶果。
王琅略有些无聊,又不想思考,凝视着茶汤上的热气走神。
谢家的仆人见她目光不动,容色沉静,既担心茶汤不妥,又担心出言会打扰到她,忐忑不安地留在花厅内,等候吩咐。
过了不知多久,木屐踏踏的声音响起,唤回了王琅的注意,她循声望去,见少年轻袍广袖翩翩步入室内,秀美如春树的身姿沐浴在灿烂天光中,面容也如被点亮,格外神采照人。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望公子见谅。”
他语速比常人稍慢,又别含一番深厚情意,宛如在室内奏响一曲优美音乐。
王琅脸上的恹色褪去,转而很自然地恢复了如常神色:“本是不告而来,望谢郎不嫌我失礼才是。”
所愿得偿
王琅这趟出门, 从在家晏居的夹绵襦裙换了一身玄色便服,袖口不如时下流行的宽广,更像汉魏士子着装, 看上去清俊精神。
谢安的目光先在她脸上停留,随后才注意到她的装束, 黑亮的双眸略微一转, 问道:“此地嘈杂, 公子可愿移步至安房中?”
王琅因为有性别之防, 待客做客都往往选在厅堂敞亮地, 以免落人口舌。但她想想今日之事有如快刀斩乱麻,用不了多久,便轻轻颔首:“客随主便。”
谢安唇边泛起笑容, 一路走在前方,带王琅进了一间较里侧的房室。蒙着织锦的屏风横在室内,隔开了后方床帐与前方坐榻书案。
晋人的卧室兼具起居会客之用, 作为一家之主的谢裒会客用前堂正厅, 在建康随父亲住的小辈通常就在自己的卧室会客。
设置屏风分隔床帐, 大概是接到通报以后特意所为,以免她觉得受到冒犯。
王琅扫一眼就移开视线, 将目光局限在屏风前的空间, 见矮榻后立了一具黑漆书架,摆放主人喜爱翻阅的竹简书卷, 旁边悬挂几副字画, 案上则是笔墨纸砚等物, 陈设干净整洁又有风雅之致。
房间主人自己拂了拂没有一丝灰尘的榻席, 招呼她坐下, 态度十分殷勤。
王琅微微蹙眉, 觉得气氛和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有些不符,接着便听谢安道:“公子若欲断人念想,割席分道,今日便不应该穿这一身来。”
王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得体简便,没有一丝一毫引人遐想误会的余地,不由问道:“为何?”
谢安一叹:“若是朝云暮雨的神女,凡夫俗子绝难见到,只能期冀梦中相接,于生活倒也无甚影响。现如今公子做清俊少年,安日后见到相仿少年不免多看两眼,若致世人之讥,岂非无妄之灾?”
王琅被他的歪理气得笑了,挑起眉头看他,故意用请教的语气问:“如此说来,我还得为谢郎负责?”
谢安轻拢衣袖,亲自为她执壶倒了半碗茶汤,这才抬头对上她的目光,用如常的悠缓语气问:“不敢劳公子负责,是安见不得公子忧愁。观公子眉间郁色开解,可是心情好些了?”
王琅微微一怔,知道他看出了自己心情不佳。
她沉默下来,隔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齐大非偶之类话语,说出来只让谢郎看轻,相信谢郎自有计较。我今日来是想告诉谢郎,纵使排除万难,举案齐眉,也只得几年欢愉,得不偿失。”
她在会稽最多三到五年,而谢安将留在会稽东山蓄养时望,保持对建康朝士的影响力,收归江左朝野人心。
她的未来在疆场,他的未来在朝堂,尤其当王导死后,王家中枢无人,即使他想跟她一起去荆州,王琅也更希望他留在朝中做臂助,就像她和兄长王允之不得不各镇一方守望相助。
不过现在谢安还是外人,她不可能把这些打算与王家日后的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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