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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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净的玻璃窗,朝阳已如潮水漫溢而上。海棠树的枝头高高翘着栗棕色的尖,显出几分雨后的潮湿。
隋恕看着窗外,思绪飞得极为遥远。大概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俞霞、戴琳琳又屡屡提起过往之事,他便总是会想起过去——很久之前,在他还是个少年时,趴在中南海的水池边,感受雨后微咸腥的风从中海之上吹来。
那里也种着几丛海棠,他无法记清是西府、雪球还是垂丝,但总会垂下一颗颗饱满晶莹的露水。旁边有一些牡丹,矮矮瘦瘦,并不算好看。青紫色的天中有一点星子般的白塔,警卫员抱起他,指着不远处的小窗,说他的外祖父曾经最喜欢在坐在那里起草文件,每次必然还点着白雾缭绕的雪茄。
那个年代,无非就是向左或者向右,改或者不改。不改的人,也并非完全都出于大愚昧无知的心态,改经济是更改做蛋糕的配方,改政治是换一群人切蛋糕。切蛋糕的不一定不懂做蛋糕,但是涉及更换切法,就一定要变成不懂做蛋糕的人了。
而改的人中也不乏打着“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算盘的。风起的时候,上级强调什么,下级就扩大强调,借着东风伸手浑水摸鱼。风弱了、停了,就闭紧嘴巴收紧手,板凳要坐十年冷。
也有左右摇摆不定的,比如隋平怀。隋恕露出一些无奈的神情。
他总是试图做一个“好人”,做点好事。他是硬骨头的人,和事实站在一起,不和他必须倚仗的人站在一起。可是在观点上他却不够强硬,以至于他并不能算一个彻底的改革派,也必定不是守旧派。
而魏建锡足够强硬,却忽略了许多时候刺向自己的致命一击不是来自面前,而是来自背部。改革想有前途的话,改革的人往往没有前途。
隋恕的思绪沉浸在过去,就像年少那个雨后清晨,看着自己的脸庞映在泛着咸腥的池底,让他分不清是在湖底还是岸上。水汽扑在脸上,大概人生种种也不过是心头的一片潮湿。
他意识到,他并不感到喜悦、痛苦,也并不畏惧。
和俞霞的第二次会面时,她极力做一个说客,想要促成技术的合作与共享。在此之前,她问了三个有趣的问题。
“每一个腾飞的背后总是有强大的驱动力,您认为是到底什么开启了我们的黄金十年?”
隋恕沉默半晌,道:“高污染、高能耗、低成本、低福利,辅以全球化的膨大剂。”
“您比长辈们坦诚多了,曾经我去ken的父亲那里做专访,他们告诉我是仰仗科技的驱动。”
隋恕慢慢地随着她笑了笑,但是眼底并没有多少笑意。
“黄金十年,也是我们这一代最好的十年,那是一个淘金的社会,”俞霞目露怀念,“但是这种繁荣是催熟的皮球、虚弱的胖子,它依赖的是契机,只能逞一时之大。投资、内需、外贸都陷入困境,高失业率、低工资,年轻人不求职、不求偶、不生育、靠父母养老金维持最低生活……全新的改革势在必行。”
她说了一个社会共识的结论。
“司海齐当选了,这个模棱两的小光头——”俞霞面露嘲讽,“真是勾践韬光养晦式策略的胜利啊,许多人认为这个光头矮子会完成宪政转型的临门一脚,而其他人则认为他会持续我们的经济红利,很显然我们都错了。”
“光头司是僭主,哦不,是大帝。可是即便是他和他钦定的继承人白新波会被人民赶下王座,他的新全权主义就会后继无人吗?”
她问得非常刁钻,近乎赤裸裸地在逼问他:难道隋正勋上位后,就会终结司海齐的一切,开始正确的政治体制改革,以从根本上挽救经济吗?
隋恕望一眼她,没有直接回答。“您似乎已经非常肯定,当下就是一种新全权主义了。”
俞霞极快地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他的回避,“理性的僭越、致命的自负,这难道不是一种‘恐惧 +意识+数字技术控制系统’的新全权主义吗?那么我的地出来了——”
“隋先生,请告诉我,q0113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种进化?官场兵器?对外武器?还是不久的未来,这种体系最大的维系者,或是覆灭者?”
“请告诉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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