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扯其中(2 / 4)
气温似乎降了几度。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小祈很喜欢她,无论是谁想暗中对她做点什么,它都绝对不会让她出事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难道不是么?不然他也不会在临走之前,将它送回她身边。
在它还在她的肚子里时,他便会故意握住她放在他脸上的手,引得它剧烈地翻动。他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你就这么喜欢它么?”
简韶的眼眶瞬间酸涩,她水漉的眼睛填满了他的视野根部,看起来有些茫然。
她总是这样子的人,好像很容易便能被伤害。但是她的敏感里总带着一种特殊的钝感,仿佛无论经历了多少次被刺痛的瞬间,永远都像第一次碰到那样,睁着迷茫而困惑的大眼睛,不安地无声询问着:怎么可以这样做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
她似乎永远也学不会熟练的精明。
泪水将她的身体清洗得透明而纯粹,他在这种悲哀的能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仿佛迷宫实验里的蚯蚓,在经受无数次电极的放电时,便会按照人类设计好的轨迹行走。
靠近一个人,是会感觉到对方心中的世界的。一个人表现出来的行为就是其心中秩序的对应。而她的世界像一只透明柔韧、有些理想化天真的泡泡,爱和悯然像空气一样成为非常容易的事情,里面甚至没有憎恨,最负面的也不过是轻轻地逃开。他没有生活在这种世界生活过,这样的世界让他困惑、奇怪、喜爱。
隋恕的目光沉沉,像漆黑而没有波澜的幽潭。
穗子在简韶的手心被攥得发湿,她低声解释:“我亏欠它太多。”
这样的反应在隋恕看来,是他的语气太过重了,而简韶的心却满是被珀尔修斯斩下首级的美杜莎。在雅典娜眼里,她犯了引诱波塞冬之罪。不知道她这样和自己的小孩乱伦的人又会被定为什么样的罪呢?
一只文件袋从帘子里递出来,简韶抬起头,听到隋恕说:“这里是给它做的身份证件。”
简韶接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材料,上面写的两个人的关系是堂姐弟。
她的心里明了,他今天喊她过来,大概就是专程为了交给她这个的。简韶并不太清楚他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只是知道了,小祈会在她这里暂时地待下去。
“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你看管它了。一切需要,可以联系翟毅采买——”
简韶很快地打断了他:“这也是我的小孩,我会照顾好它的。”
隋恕看着她,目光如古井无波。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消沉下去,问出那些不该问的话,简韶起身,想要离开。
跪坐太久的小腿一阵发麻,一只手突然伸出,扶住了微晃的她。
简韶的眼睫仿佛触电般地颤抖,顺着手臂,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穿堂的风微微掀起一些他的额发,露出他石岸般的眉弓与深邃的眼窝。
很久之前,她执着于在这里找到自己的身影。第一次在手术台时,她执着地盯着他的眼瞳,而第二次的她已经昏迷不醒了,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睑,看一看他从防护面罩里露出的眼。
简韶忽而感到了悲哀,直至这一刻,她都依然想问他一句:在他说终止妊娠的时候,是否想过一切努力都化为泡影?在他下决心要放弃往日种种时,是否有那么一丝毫的爱过她呢?
飞虫粘进石阶旁的水泡里,随着旋转的波纹变成深绿色的一个小点。
她漠然地想,多么可笑的女人啊。
他或许也不再记得那叁片夹在她本子里的花瓣,她偷偷做成了永生花,永远地保留在他送她的化妆盒最下面的隔层里。
就像他不会拉开那层化妆盒一样,她也没有再问这样幼稚的问题。
“小心些。”隋恕等待她的腿缓过最初的麻感,慢慢地松开了她的胳膊。
简韶垂着眼睛,不再看他:“谢谢……我先回去了,小祈还在家里。”
她转过身,向外走去。这个时候,隋恕忽而在身后问她:“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简韶的脚步停住,她想起来,其实是有的,关于怀孕的……问题。可是她要如何问他呢?
度过了最初的茫然,她陷入更大的茫然里。
男人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比如——那通电话。”
“你听到了。”简韶呢喃。
“我听到了你的留言。”那一声抽泣。
隋恕道:“所以我希望和你见一面。”
简韶的目光顿了顿。
她盯着手里的文件,其实他完全可以让翟毅送过来的,或者直接邮寄。
简韶转过身,看到他还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她。“我没事的,”她说,“大概是按错了号码吧。”
她还是把事情瞒下来了。
简韶想了想,迂回地问:“小祈现在属于儿童期吗?”
隋恕看着她的眼睛:“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简韶听出他言语里的范围,划定得极为谨慎。
“那它的性成熟期大概相当于人类的多少岁呢?”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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